(零)
我的眼睛为什么没能寻到烟雨霏霏之中白墙灰瓦下点染夜色,氤氲着黄晕的安宁?
(一)
在我走下舷梯呼吸到英伦的第一口空气时,我的眼睛早已被满足。乘着白色钢铁大鸟横越了亚欧大陆,俯视着连绵的山脉,无涯的沙漠,东斯拉夫的满目青翠,碧蓝的波罗的海似是接到天上,白云掩住了天与海之间的分界,我在耀眼的阳光下,似翱翔于九天之上,又如游曳在五洋之中。猛吸一口气再用力叹出,我的肺和神经告诉我,是新鲜的感觉。我阔步走着,脚掌叩着我与这片亘古大陆华美的邂逅。
(二)
既来了英伦,我便臣服在她的万种风情。迷离舞姿下曼妙的身躯,欲拒人千里之外却秋波暗袭的绝美面容。她有维珍女皇时期蓬勃车水马龙络绎,又暗涌着无名的危险,叫人心中动荡。她有着二十一世纪顶尖科技闪烁着的真理之光,数十位诺贝尔奖得主的存在还有那不停运转的大机器,有序忙碌的大小实验室,便是 帝国科学发展的最好证明。她似尖塔顶端睥睨浮世,目空时代变更铁公鸡的高高在上的冰冷,又有柔情似泰晤士河中安静的流水,她孑然如巨石阵那样不畏流年的无尽着,她瞬息如威斯敏斯特道路上疾行的车辆和匆匆行人,似是天地无际,而她不能以一瞬。
(三)
是夜,我点上了一盏小台灯,注视着温暖有力的灯光无差别的照亮了我房间中的一切,却是难以冲破百年前修成的墙壁牢笼,千里之外,我此刻正牵挂的城,是否和此地一样,难以感知我点起的名为思念的夜灯?我去过的唐人街,粤菜馆的珍馐叫人难以恭维,牌坊上的对联和“英伦呈祥” 叫人好笑。当我推开寻常的门,走进风格熟悉的店面,尝一口云吞面,耳边似有细碎华语时我便明白,唐人街的餐馆似乎也不全是为外国友人而开,我与同行好友抱怨如此中餐难以下咽,追忆家乡美食和游览南粤的幸运时,我所做的似乎是最接近国内此情此景的反应。食堂里对大锅饭的不满,在家中对于饭菜不如某个邻居或是亲友家的嫌弃,那时的我,体现出的神态是那样寻常,又与此刻如此神似,甚至正和我在唐人街的抱怨如出一辙。我明白了,我在华人餐馆中闲度的时光,正事出于对国内常态的向往。因为我明白,英伦只是我的一个落脚点,如同一个巨大的客栈,把我和各色风景,各种机遇挑战还有不同的的朋友,全新的生活放在一起。我不知道我的归宿在哪儿,我只知道我的家在东边。
(四)
暮色渐渐沉下,英吉利的夜晚如清冷女声月下的夜曲,如夜莺泣血般,歌中总是寄托着大小夙愿;可占据我灵魂深处的夜晚是温和的晚风拂面,伴有清甜花香的摇篮曲,似人鱼挽歌般, 拂去整天的汗水和泪水,安静而真实的向明天祈祷。越过晨昏线的斜阳,就是那轮让我永远无法走入内心的城市归于沉寂的斜阳,让我忆起故乡里掌灯时分似有洞天之力的烛火,安详地栖在油灯芯上,灰瓦下,窗棂中,甘于摇曳着的黄晕。我想我不是吃厌了薯饼炸鱼披萨,此时我只是想念家里的阳春面,属于我一个人的那一碗面下,总是盖着全熟的荷包蛋。
晚安,亲爱的新朋友英格兰。
晚安,亲爱的祖国母亲中国。
2018.7.31
21:27于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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