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叔，我刚才看了社区群，看到你为那个做水电的师傅打广告，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好吗？邻居何军打来电话，直言不讳。
大侄子，我一把年纪，骗你干什么？原先我与他两眼漆黑不认识，后他在小区群里发了这样一则广告：各位邻居，家里有水电方面的小毛小病，可以找我，上门检查维修！联系电话1306356XXXX，我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请他上门修了个马桶，这才了解他的为人。老郝如是说。
郝叔，马桶的问题，不是老早就听你说叫你以前村里发小扁师傅搞的，这么拖到现在？”何军不无疑惑。
哎！老侄，提到这个事，说来话长啊！老郝连连叹气，过后又问何军，你有功夫？我说给你听听。
有！下了班没有事。何军爽快的回了一句。
老侄，拆迁前，我家的一幢三层小楼从起到里外装修，凡是瓦工的活儿，我都包给小扁干的，这个你也知道。我说吗，一个村上的，打小一块长大的，肥水不外流吗，请谁不给钱？就放心交给他，他说多少我就给多少，从不和他讨价还价。现在拆了迁，我们都住上了安置房。当毛坯房拿到手后，装修上的活儿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何军忖道，听老郝的口气，好像对这个扁师傅有所不满。便随口问道，装修上的事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弄得不高兴的？
现在他的翅膀硬了！见到人爱理不理的。当初他出道时，老侄，他为人低调，凡事亲力亲为，认真笃实，起早摸黑。现在架子大了，吆五喝六，一切交给手下人去做。
我家的安置房，他给我装修好后没多久，有回亲戚来了用了下我家的卫生间，一出来就说有异味。要不是去年卫生间飞出了黑蛾子，我都认为那个亲戚洁癖重，闻不得一星半点，不像我是个粗人，认为新房子刚装修，有点味道不奇怪。
谁知亲戚一语成谶，卫生间居然飞出了蛾子！这些黑蛾，飞在光滑的瓷砖上，你光着身子洗澡，它们悄悄地偷看；你在梳妆镜前搔首弄姿，它们暗暗讥笑你这个黄脸婆。老婆慌了，叫我快点联系小扁，可他对我家一星半点的小活儿，无动于衷，一直敷衍，没有期限。因为是他的杰作，我想还是让他修理比较好。你请别人，别人未必对这些小敲小打感兴趣，联系了也是白费力。所以从去年一直等到今年，就巴望着他来解决。”
原来是这样！何军叹道。
老郝继续说道，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从外面回来，刚好看见小扁那个呼风唤雨、神说两天的老婆跟在一男一女后面就要上楼，我立即下了车，声音追了上去，老板娘，你等一等，我有事找你。
听出我的声音，三人立马停下脚步，原来那一男一女是娘儿俩，我认识的，他们是隔壁村的云云和她的儿子。我把小扁老婆晾在一边，直接问起了云云。云云，你找老板娘有什么事？
她说给我家做保险。云云如实相告。这时，小扁老婆抢先发话了，什么老板娘不老板娘的，我们都是给别人打工的。我问问云云做不做保险，反正你家的保险又不给我做。
听到这里，我马上打断了她的话。我怎知道你又改了行，做起了保险？况且你也知道我家的保险老早就做好了，那时你还在为你家的扁老板，到处揽活儿，是不是？
现在你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说我不给你做保险，这是哪里到哪里？见我毫不留情，当面戳破她的慌言，她立马改了口，我不和你说了。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
为马桶的事。我找了你家扁老板多次，都说等空了到我家来，什么时候有空？
不瞒你说，我哥哥家马桶也坏了，叫我老公去弄，他都没空，至今还撂在那里。她立马辩白。
这样吧，等你老板几时有空，我等着他！老板娘，麻烦你给你老公吹吹枕边风。我笑着说。
扁老婆也不好当面拂我的意，立马笑脸相还，”这事我放在心上！”
可我知道这事，永远不会有落实的那一天！好在不久，我无意翻了翻小区群，发现了这则消息，立马联系了瞿师傅，告诉了我家马桶的情况。人家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拎着工具包就找上门来。见到他，我不抽烟，从客厅沙发椅上掰了一根香蕉给他，他怎么也不肯吃，我只好放在桌上，带他来到卫生间。
他拿出伸缩刀，伏下身子，沿马桶四边，切掉所有凝固的胶水，然后用小起子在马桶底下一边轻轻撬起，用另一把大起子伸进撑开，然后抽出小起子，再往前撬起，再用大起子伸进撑开。就这样，除了靠墙的一面，其它三面都一步步把它撬开松动。
他认真干着他的活，我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一边和他聊着天，得知他未拆迁前就住在我家南面。他比我几大岁，有两个孙女。他说认识我们村里的扁师傅。
他嘴上说着，两只手却忙个不停。拿出板手，拆掉连接马桶的水管，然后用双手轻轻把马桶晃了晃，感觉到它那底部不再和地砖藕断丝连，就轻轻抱了起来。一边叫我赶快把地上摆放的东西拿开，等会马桶有水流了出来，生怕把它们打湿。
我飞快地把东西转移了，他也正好轻轻地把近达百斤的笨重马桶移开放倒一边。
移开马桶一霎那，老侄，你猜我看到了马桶下面什么？老郝自问自答，靠墙离粪管不远，有一大堆变了色的粪便！还有几只在它上面翩翩起舞的黑蛾子。
我不顾冲天的臭气，吃惊之余忙问瞿师傅，老哥，这上面怎么会有大便？
瞿师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不慌不忙叫我拿了个塑料袋，带把铲子来，我立马找给了他。他既没戴口罩，也没戴手套，不顾臭气熏天，直接用手把一个黑乎乎沾满粪便的东西，从粪管上拎了起来，丟进了塑料袋，然后用铲子一铲一铲把那堆粪便送进了污秽的粪管里。
等他铲完，又用铲子的一角，指着粪管的外围与方形地砖所夹成的四角，对我说这上面还有粪便呢！想不到吧！一边说一边用铲子把那变了色的粪便一点点往外清理，然后再一点点送进臭味扑鼻的粪管里。
他还说，这四角上面是粪便，底下就是粪水。大小便完冲水时，脏水大部分流入粪管，还有小部分就溅射到粪管外面的四角，再向地砖底下慢慢渗透。不信撬开地砖，底下砂浆都是潮湿的。
我相信！我怎么会不信？可是，我要问你，老哥，这粪便怎么不顺着冲水而流入粪管却有少量溅到粪管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这怪装马桶的人戏里糊涂，不认真！按理说，这粪管应该高出地砖面，现在你看它都凹了进去，再说地砖按规矩应切成圆形，卡紧粪管，你看它图爽事切成直边，与粪管形成多余的四角。既然出现了四角，你应该用水泥砂浆把它填实填高，这样一来，粪便也不至于溅到外面。粪管锯短了，这个人不用脑子，所以套盖与粪管套不紧。套不紧，这粪便粪水自然而然顺着缝隙溅到了外面。
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装马桶的人又不想办法加以弥补，一做了事。所以日积月累，形成了一大堆，再加上马桶靠墙的一面，胶水没有抹牢，黑蛾子就从靠墙的马桶底下飞了出来。
原来如此！老郝恍然大悟，不禁在心里暗暗大骂，你这个扁畜生，我原来百分百信任你！你却刁事不问，派个手下人糊弄我！
老郝想到这里，满脸怒气告诉瞿师傅。老哥，不瞒你说，我家里所有瓦工活儿，就是包给姓扁的！他说多少钱我从来不眨一下眼，说多少给多少。
再说，他喜欢喝酒，我晚上回来，总要弄几个他喜欢的菜，陪他喝喝。把了别人，我全包给你，不可能留他喝酒吃饭的。我念叨的都是光屁股一块长大的，都是好兄好弟，吃一点半点算得了什么。哪知你这个姓扁的，忘恩负义，真的是人有良心狗不吃屎！
老郝唠唠叨叨，瞿师傅默不作声，干着他的活儿。等他快要清理完四角的污物时，对老郝说，老弟，你去下面搞点水泥来。我刚才从底楼往上走时，看到楼梯间有几袋水泥堆着，不知是谁家的，你问他要一点，等会儿我用它加水拌成砂浆，把这四角给你焐起来。
老郝从厨房里拿了个碗，打开大门，飞快下楼，插了大半碗，然后慢慢上楼。他知道下楼不咳嗽，上楼稍一走快，就咳嗽个没完没了。瞿师傅听着老郝越来越近的咳嗽声，后悔的对老郝说，咋晓得让我下楼去。
这点小事，怎能让你跑上跑下的？老郝感激的对瞿师傅说。
拌好砂浆后，瞿师傅把四角填实填高抹平，然后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卫生纸，把原来堆粪便的地方一遍遍擦洗干净，又把粪管外围地面也揩个遍，再一手按紧扳倒在地的马桶，不让它滑动，一手又用卫生纸把马桶底座一圈及里面凹槽上溅到的粪便清洗干净。接着把我新买的套盖，套在粪管上，在马桶下水口口子四周打上胶水，最后轻轻抱起这个笨家伙，放还原位，再将马桶水管连接，把它外围一圈揩净抹干，用手指沾着胶水，沿它四周抹了两遍，做到摁紧抹平，严丝合缝，不留遗憾！
看着瞿师傅做事那样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看着他脸上点点汗珠，老郝打内心眼里感激佩服！
最后，瞿师傅把一个个脏纸团捡起，扔进那个装着沾满粪便的套盖塑料袋。这些本是老郝应清理的活儿，瞿师傅都替老郝干了。
看着瞿师傅一手拎着工具包，一手拎着个脏袋子准备要走，老郝忙说这个脏袋子放在那里，等会儿我把卫生间整理好下楼去扔掉。瞿师傅却说，看你先前取点水泥气喘吁吁的，还是我帮你一起带下去。
老郝感激不尽，对瞿师傅说，老哥，现在也晚了，在我家吃点便饭喝点酒，我老婆马上回来叫她炒几个菜。
老弟，不烦了，再说我也不喝酒，家里人还䁃着我早点回去呢！
老郝看到瞿师傅一副执拗的样子，便顺水推舟，说道，既然这样，我恭敬不如从命！多少钱？
你就给三十块吧。瞿师傅对老郝笑道。
让你这么客气！来，再拿几根香蕉回去，给你孙女儿吃吃。老郝一边说着，一边把香蕉装进袋里，硬塞给不停摆手的瞿师傅手上，把工钱也放进他的上衣口袋里。
瞿师傅连声说谢谢谢谢，笑着向楼下走去。
老郝三下五除二把卫生间打扫一下，想着瞿师傅工作认真负责，默默做事寡言少语，想着他不漫天要价，而是靠船插篙，收费低廉。
他把这些告诉晚上回来吃饭的老婆，儿子和儿媳。他们除了啧啧称赞外，谁都不相信干了两个多小时又脏又累的活儿，只收这么一点点钱！
老郝毫不犹豫，拿起手机，在小区群里，既表扬了瞿师傅又为他打了广告：群里家人，晚上好！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做水电的好师傅[强][强][强]。他是水电专业出身，精通业务，凭良心做事，收费公道，我是受惠的东家！不过，我要说明一下，原先我俩素不相识，就是通过他给我家修理马桶而认识他的。他就是我们小区群里的——@瞿老二水电维修，他的联系电话：1306356XXXX。
经过老郝的口口相传，瞿师傅第二天中午就给老郝打来感激的电话，说好几个人都请他做水电。
何军感叹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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