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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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也从墙角褪去,黄昏的光线从窗户格子白色塑料薄膜的缝隙里漫过来,窗户格子还没有安装玻璃,是几块白色的厚塑料,有风吹过的时候就哗哗滴响,墙角的煤气炉已经奄奄一息,炉灶口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火亮着,屋子里布满了寒冷的气息。
他躺在又冷又湿的床上,微微滴抬起头,用肘慢慢滴支撑着,身体向床头上艰难滴挪动了一下,腹部好像充满了空气的气球,里面好像有什么器官绞在一起似的传来一阵疼痛,头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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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尽全力用手去拉床头的拉线开关,中指尖仅仅触碰到拉线开关,于是又向床边上挪了一点,手勾住拉线上的一颗螺丝帽,用力抻了一下,“啪”滴一声墙角上面的一个灯泡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依然驱逐不了刚刚到来的黑暗。
看着床尾不远处的墙壁上,原来白色水泥粉刷过的墙壁现在已经变成黑色的,墙角上面有一只巨大的蜘蛛网,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网的中间徘徊,屋顶上的顶棚已经裂开了口子,他眼睛扫视这视力范围内破败的墙壁,脑子里想起当时建这间屋子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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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这个房子的时候是在10年前了,他清楚滴记得当时那个时候的情形,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一个人生活,曾经有人来给自己说起婚姻大事,但是人家看了看那时候的房子就摇晃着头走了。
一个人盖起了当时承载希望的房子,自从父亲,大哥,相继因为肝腹水在三年内过世,大哥过世的时候年龄40多岁,留下三个侄子,小侄子刚刚二岁,哭的嗷嗷待脯。当时的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大嫂带着侄子在村头艰难度日,那个时候他还能耕田,一个人里里外外滴忙碌,突然,在他的记忆里浮现出他的二哥,原本模糊不清的脸在夜里也变得清晰,二哥结婚以后在村办学校当了小学教师,好像小的时候自己路过学校门口总能听见他在教室里大声滴讲课。但是,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二哥也是因为肝病回到家再也没有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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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门吱滴一声开了一条缝,大侄子端着一个锅进来了,他不知道锅里是什么食物,但是连一点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看见大侄子嘴在快速滴动着,但是自己一句也听不见,自从二哥离开以后,二嫂带着闺女又远嫁他乡,他和大侄子生活,他看着大侄子结婚,他当时欢天喜地滴坐在那里看着他就像大哥又回到身旁。
大侄子把碗放到床头的一个矮凳子上,听见“咚”滴一声,锅里的汤水溅起很高,听见大侄子把锅里的食物倒进一个碗里,以前会走动的时候自己做饭吃,自从他被大侄子从医院送回来以后吃饭的时候都是这样了,锅也被大侄子媳妇拿走了,从屋里走出去的时候,大侄子顺手又关了电灯,房间又陷入死一般滴寂静,他躺在床上,眼泪从眼底慢慢滴流了下来,他看见黑乎乎的窗户外面,房檐下那一棵合抱粗的大槐树,还是父亲在的时候种下的,当初在自己盖房子的时候这棵树正好位于房子的山墙上,好多人都劝自己把这棵树伐掉,他不想,想让这棵树成为一个念想,自己坚持把山墙向里推了一米,让这棵树紧紧挨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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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透过白色的塑料薄膜,看见那棵大槐树,想起春天里它开满槐花的时候,他在工地打完工,取工资的时候工长告诉他大侄子把工资取走了,他满心欢喜滴去给大侄子送去一篮子槐花,谁知道大侄子俩口子就是不开门,他就拐进另一道街住的小侄子家里,小侄子两口都是在一个厂子里工作,条件很好,在自己有病的时候多亏他们俩口子接济,他把槐花放在门口敲了敲门,小侄子把他迎进了门。
他自己也记不清从什么时间开始断断续续滴体力不支,打工总感觉疲惫,断断续续的开始去医院,本来当时说好的自己和大侄子一起生活,好几次去医院看病都是小侄子俩口送的,大侄子总是忙不完的碌。后来,感觉自己的腹部越来越大,连行走的力气也消失了,他就躺在这里,看着时间从白色的塑料膜上慢慢消失,有时候能想起他的同学,当年参加高考考试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合格,但是就他一个人交不起学费,也会突然看见父亲,大哥,二哥的影子,他们会在树上召唤自己,树上的槐花开的洁白,天亮以后,树下的唢呐声就会响起,槐树的花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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