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两年前自己写过一首组诗《山乡旧事》。
那是一首叙事诗,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如今想来,心里还是隐隐有点痛。
我叫不出他的名字(暂且叫他桦吧,是乡间常见的树,但字间有点书生气,其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怪我),虽说我们相隔不远,虽说他父亲曾经是我的老师,但他长我几岁,所以彼此并不熟悉。
那一年,高考还是在七月。
七月,对于那些面临着高考的人们,无疑是黑色的。
对山乡的娃娃来说,高考更是对父老乡亲的践诺,举足轻重,所以很多孩子都会经心地面对高考。
但是那些年,高校有点遥不可及,招收的人数有限,分数线也高的惊人,所以常有许多壮志未酬的热血青年被拒之门外,结果要么是复读,来年再战,要么另谋生命的归宿。
说得可能有点严重,但绝不夸张。
桦在学校学习不错,又是复读生,七月对他说更是他人生必须走出的阴霾。
因为家里不富裕,不可能象有的同学复习七八年(确实,那个年月兴那个,鲤鱼跳龙门,谁笑话谁呀,有钱就多上几年,说不定那一年就考上清华北大什么的),而这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高考结束。
桦思想的沉重的包袱并没有卸下来,没有见到通知书,谁也不敢乐观,况且考好的说不定也上不成,也会被有关系的同学顶了包,这是那些年常有的事。
炎热的午后,同村的孩子有几个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桦,压力也就更大了,其实承受压力的不只是他一个,他的亲戚,他的朋友都有。
是呀,上了这么几年学了,看看能结个什么茧。
等待的日子,应该倍受煎熬的。
焦灼的心,就似休眠的火山,不是死亡就是爆发。
吃过午饭,素日唠叨的母亲又在嘟哝。
燥热的天,知了的鸣叫让人们无处可逃。
母亲的唠叨,桦实在受不了,虽说已经习惯,但风吹草动,一切只能怪自己没有用。
肩上晒破的皮肤还在陷隐作痛,手上打理(翻)场地(农村乡里过去收麦子,要打麦子事先轧好的场地,麦子收完后,过夏一般都会翻一下,种各色蔬菜)磨出的血泡还依稀渗着血。
桦心里堵得慌。
父亲喝住了母亲的唠叨,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无法选择,只有等待,就像等待审判一样。
桦听到父亲的断喝,母亲反击的嘟哝,心里感到羞惭、感到压抑,而后甩门而出。
父亲母亲都愣住了,沉默不语。
是啊,不能给孩子太多的压力,人言可畏呀。
……
眼看已经日薄西山,桦却没有归来。
父母找遍了山乡,都没有桦的任何音讯。
邻村有个掐指头的瞎子,桦的父亲便向他讨问桦的去向。
瞎子没要他的钱,对他说,出大门一直往东走,看到什么,你儿子就在什么里面。
而后不语。
没到家,桦父就按瞎子说的办。
由家出来,是块田地。
老人就顺着田地向东走,玉米叶子划破了老人的脸。
但老人已经顾不上许多,只想知道答案。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坑塘(过去为了田地灌溉而挖的大池塘,日常用来积雨水,深度多已挖到了地下泉眼儿,所以一般都整年有水)。
莫非?
老人揉了揉双眼,发现坑沿有双鞋,一双熟悉的鞋子。
结果可想而知,听说,把水抽了后,发现桦一头扎进了淤泥里。
在白茬棺材(做的仓促,没有上漆)下葬的那一天,桦的通知书下来了。
……
故事不是虚构的,是真实的,就发生在我身边。
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
所以,我们都要学会直面人生,知道吗?迟来的通知书,谁能说这错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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