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筒注射器作为一件很吓人的医疗器械,如今终于很少用到了,现在的皮下注射跟以前的针筒扎针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孩子免去了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疼痛记忆。但对我们那个年代而言,针筒注射器不仅是恐怖的化身,同时却也是一件超级好玩的玩具。
那时候这种东西不仅在医院诊所随处可见,甚至连许多家里都有常备,不过那是给家禽牲畜打针用的。可能那时对于医疗废品的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小孩常有机会不知从哪就获取到一支用过的注射器。
很多时候只有针筒没有针头,我玩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大号的,小号的,各种尺寸的塑料针筒,它不仅可以用来玩水,光是抽空气打空气就能百玩不厌。先把阀塞推倒底,把孔眼贴在肉上,再把阀塞使劲拉起来,针筒里就抽成真空了,能直观感受到大气压强大的压力,还可以抓只蚊子苍蝇之类的放进去,再抽成几乎真空,看它们在这种状态下的变化,但一般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有时候运气好,连针头都有,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都是从哪来的,总之,我也玩了许多有针头的针筒,套上针头当然就有了更多的玩法,抽满水,能扎进去的地方都要注点水进去,甚至还给昆虫打针,抓只知了给它肚子上打点水进去,虽然残忍,但禁不住好奇心与玩性。
低年级的时候,有次和马哥聊起玩针筒,但那时我们手头都没有,想着从哪去弄两支来,思来想去,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蔚蔚他爸那里,我们都知道他诊所的医疗废弃箱里有数之不尽的针筒针头,要多少有多少,这些东西就这么销毁想想就觉得可惜,马哥强烈建议放学之后悄悄地去拿两支出来,只要不被他看到就行了。虽然觉得这样做总感觉怪怪的,不是很妥,但我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放学之后,回到马哥村子里,他先在家放好了书包,随即跟我一起继续往我家方向走去,蔚蔚的家在他们村最东边的地方,他家没有院子,门口就是主干道,那也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走到诊所门口,如往常一样,大门敞开着,蔚蔚他爸那如针筒一般独特的声音从中间的厅堂传出来,他正跟人在那闲聊,他看病的诊所在屋子东边的侧室,门朝西开在阳台上,当然也是开着门的。
我们看了看厅堂里的情形,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两个小孩,马哥一马当先闪身进入了诊所,我紧随其后悄悄走入,两人都猫着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打针的地方在侧室的最北边,医疗废弃箱当然也放在那里,我们必须从最南边走到最北边,而北边还有一扇门与蔚蔚他爸所在的厅堂连通,那门当然也是开着的。
所幸,走到那里似乎还是没有引起隔壁房间的注意,谈话声依然在继续,得益于从小就在这打针,我们直奔医疗废弃箱而去,但马哥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旁边架子上放着的那些未拆封的针筒注射器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打手势并用眼神示意我们还是拿这个吧!
本身偷偷拿医疗废品已经让我觉得有点不妥了,拿新的感觉就更不好了,这似乎变成了盗窃,可能是怕被发现,马哥不等我决定便拿了一套,一边示意我赶紧拿好就走,一边悄悄又快速地原路退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那个厚实的包装袋包着的针筒的确很有吸引力,看起来颇显高档,似乎跟医疗废弃箱里的型号并不一样,但最终,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从废弃箱里拿了一支废弃针筒,出去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在盗窃。
走到门口,我再次犹豫了,拐到路上往东就可以回家了,马哥正往东边桥下的埠头里走下去,我迈不开步子,片刻之间想了一下,走到大门口对着厅堂里面喊了一声:“蔚蔚他爸。”
他们转头朝我看来,我举着手上那支针筒说我拿了一支废弃针筒。可能那时我觉得只要跟他说一声,他应该会同意的吧,毕竟这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只要他同意了当然就不算偷了。
事实当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他直接就走出来说这种东西可不能乱拿,尤其是小孩子更不能碰,说着就把我手上的针筒收了回去,我当时似乎是被他的教育给洗脑了,主动坦诚说马哥也拿了一支,还是新的!他问我人在哪,我指了指东边桥下那个埠头。
他很快就朝那边走去,我跟在他身后,马哥已经拆了包装在河里抽水玩呢,蔚蔚他爸当场就训斥起来,要没收他的针筒,但马哥那倔脾气上来了,竟不肯还给他,两人就动起了手,不过,小孩总归是打不过大人的,他一只手被蔚蔚他爸牢牢捏住挣脱不得,手上的针筒也被轻易缴获了去,但他似乎并不服气,竟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往蔚蔚他爸身上打去,一副顽劣模样。
当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在围观,蔚蔚他爸生气地一边训斥这孩子怎么这么顽劣,一边使劲抓着他不放手跟他周旋。不知道这场风波最终是如何收场的,但结果当然是空手各回各家,不但没弄到针筒,马哥还出了这种洋相,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回家的路上,还是觉得有点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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