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支
扒完手中那饭碗的时候,窗外边有个红色的东西漂浮闪过,我凑近阳台眺望,距离有点儿远,只模糊见着那红色身躯的玩意儿拖着条白漆漆尾巴,半空中随风呼呼上下乱窜。我以为谁家孩子放的风筝,便要四处搜寻。好想看看那孩子此刻快乐的模样,是否如同这条红鲤鱼似的风筝。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人影在底下那片花丛边上呢,那边葱郁的树底下也不见踪影,难道在更远处的广场?我探出头眺望,一无所获。我有点失望,重新转移视觉到红鲤鱼,这回靠近了,哪是什么快乐荡漾的风筝,不过是被一阵阵恶风旋吸带到空中的塑料胶袋一个,顺势还牵扯了一缕长条白色粗麻绳子罢了。
我放过风筝,在孩童年代。
以前的小孩,多少怀揣着个风筝梦。我喜欢台风天,夏季每年总要来几趟台风,秋天也来,这里人管叫秋台风。横风骤雨掠过后天空变得越是爽朗,风也有劲,尤其在秋天。每到这日子,我就想着有个风筝,拽着它满世界跑。
外婆似乎有双洞悉人心的眼睛,于某次秋台风过后的下午时分,摇醒熟睡中的妹妹和我,这个绑着半发三分之二头银丝的老人慈祥又可亲,她说给我们扎个小风筝,眼里满是笑意。我看着外婆找来一根青绿色长竹子,同我手腕一般粗细,顶四五个我一样的高度。利落几刀子下去,一地的竹编子整齐躺倒,外婆挑出几根来,迅速搭建成风筝模型,又让我们找来旧报纸和浆糊,一双灵巧瘦削的手细细粘来又往。
她说用棉麻线做牵引容易断,于是从抽屉掏出大缕鱼丝线,我和妹妹各拉线的一头,出尽全身力量也不见扯断,看外婆的眼神,至此又多了分崇拜。我从来不知道外婆还会整纸风筝,她是一直都会呢,还是最近才学来的?很是服气。
我和妹妹爬上顶楼天台去放风筝,在二十方左右的平台迈着小跨步奔来走去,折腾了半天也没把风筝升起来。外婆在底楼呼喊,爬那么高不好飞,快下来!继而转战外边大平地。
我问外婆:风筝在天台放,不是更好飞高吗?她回我道:可是那样奔跑的空间太受限局促了,在大平地上奔跑起来多容易呀。我不懂外婆说的,心里只想着雨天过后平地难免有坑坑洼洼之处,千万别来个大摔跤,吃着一身污泥浊水。
地底间的风明显要比天台的不够猛烈,不晓是我们跑得不够快抑或风不够烈,风筝迟迟没飞起来,好几次眼看要成功,眨眼间无情跌落。我急的额头冒汗珠子,抓着风筝的妹妹在几米远地方上懵懂呆杵在那儿,嘟囔起小嘴不知冲我说着什么,外婆在家门口望着我俩,脸上还是那个温柔的笑容。忽地我就恼怒了,缠裹着线的手摆子一甩落在地上,刚好溅起几滴黄泥污水,滋到裤子上令人更生厌了。
外婆走了过来,唤我捡起手摆子又叫来妹妹,她不紧不慢说道:“放风筝呀要找风,拉线子呢要会松。你看那棵芭蕉树叶往哪儿摆动呀?”她拿手指向一处继续说,叶子往哪边摇摆,你就往反方向跑,一直跑,当你觉得手里的线快要拉动自己,就证明风儿力劲卯足了,风筝也就向上爬升起来,你可回头停下来看看,然后慢慢放线,扯动一下,再收回来一点,将究张弛有度。
我似懂非懂,但看着外婆眼里透露出来的坚信,没有半点迟疑,果然一会儿功夫把风筝放逐天空之外。
那天,我和妹妹雀跃得像另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风筝,她开心得直拍小手又笑又叫。有那么一瞬间,我揣摩着她会不会和我一样地思索,做只风筝冲出地底,爬上天空。
后来,我好似成了风筝,离家越来越远,但又不完全相似,我没有像它自由翱翔。在公园看到一群老爷子在草地上慢悠悠放飞“大鸟”的时候,望着他们手中拉扯着的那根细线,我开始想起小时候,想起那年的秋台风午后,想起外婆说的话,想起我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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