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渔对程枫的第一印象是:冷漠。不知道是不是当医生的人,见惯了生死,所以对很多事都看淡了。
总之,就她来讲,两个人的见面过程可以说是非常之尴尬。不过,和陌生人聊天,不尴尬也很难吧?尤其是以相亲为前提的会面。
江小渔从前一直坚信自己喜欢那种性格高冷,不爱说话的男生,按理说程枫的性格蛮符合的。但事实上,就像朋友说的那样,作为同样性格的江小渔,其实不适合这种男生,两个人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全程很难聊起来。
不过还好,虽说程枫不大爱说话,到底是顾及了江小渔的面子,一直牵着话题走,总不至于过分冷场。
简而言之,和不熟的人相处,对于江小渔来说,难度系数太大,更何况是结婚?
但是她真的这么做了,不仅和不熟的人相处,没多久,还和对方结婚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程枫那边给家人的反馈是:挺好的。江小渔听了后愕然,还以为对方会回绝,毕竟她自己感觉这场见面只是敷衍而已,本以为程枫和她一样。
当天晚上,江小渔看见江爸江妈春风满面,似乎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似的。
江妈甚至特地把江小渔拉到房间,叮嘱她一定要好好把握程枫。江小渔苦笑不已,下意识觉得未来一段时间不会好过。
五一之后,江小渔回到H市,开始投简历找工作,每天的面试安排的满满的。闲暇时间,全部用来写作。
之前在广告公司,一直很忙,现在终于有自由创作的时间了,这对于江小渔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写着写着,真的可以转为全职作家呢?
面试不断,和程枫也渐渐步入正轨。所谓“正轨”,就是每天不间断的联系,没有恋爱的激情。
其实如果换个相遇的时间和方式,江小渔未必不会喜欢上程枫,毕竟他的性格是符合江小渔内心喜好的。
但是他们的相识是通过相亲这种非自然情境促成的,江小渔难以把彼此间设定的隔膜打开,她知道自己对程枫不能像一般女孩子对追求她的男孩子那样随心所欲,享受恋人未满过渡到情侣的暧昧时光。
她自认为被剥夺了这种权利,这让江小渔酸涩难受,仿佛生命中缺失了很重要的一段经历,所以下意识对程枫保持一定距离。
对于江小渔来说,和程枫的交流,就好像是上班打卡一样的工作而已,能堵住爸妈的唠叨,足够了。但对于江爸江妈,这远远不够。
江家二老和程家二老,甚至已经私下商议着两人结婚的事情了。从程枫那听到这个消息,江小渔懵了。难道真的要考虑结婚?程枫又是怎么想的,他也同意了?可是两人才见过一次面啊。
江小渔左手握着手机,陷入沉默,正不知怎么接下这个话茬,程枫说话了。
“小渔,我端午节调休,去H市找你吧?”
电话那边的程枫似乎屏息等待良久,隔着遥远距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一丝丝紧张。江小渔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程枫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紧张?这实在不像他,虽然她也不了解程枫,但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江小渔已然给他贴上“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标签。这样一个人,也会为了这种事紧张?
事实上,程枫确实不轻松,他期待江小渔肯定的答案,而不是以往那种或是模棱两可,或是简单敷衍的“哦”“嗯”“啊”。
虽然这段感情始于相亲,但程枫希望它能升华至爱情。他确实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最初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开始相亲。心里是有些抵触的,对他来说,这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医院做场手术。所以家里之前介绍的几个女生,他连见也不愿见,直到看见江小渔的照片,他才点头。
总有一个人,要么让你坚定信仰,成为彼此的同路战友;要么让你推翻信仰,彻底沦为她的忠诚囚徒。江小渔之于他,就是后者。程枫原来不相信缘分,也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他都信了。
他第一次想要了解一个女生,第一次主动联系对方,可惜结果不是那么理想。还好最后两人终于见面了,她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清清淡淡,雅致安然,就如家里收藏柜上被精心呵护的青花瓷瓶,让他陡然升起保护的欲望。可惜拙劣的追求手段令他屡屡挫败,这场单相思不知何时可以结束。
好在身边朋友成家的居多,陆续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他虚心汲取经验,终于明白,追求女生,要很主动,尤其是江小渔这种性子清淡的女生。所以才有了今天关于“结婚”的话题以及端午节见面的试探。
现在,他希望电话那端的她,给他向前一步的力量。
这是程枫第一次提出来H市见江小渔,她沉默了几秒,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想顺一次父母的意,不管结果如何,反正已经决定妥协,就这样吧,一声“好”沉重出口,死了自己的心,安了程枫的心。
程枫自然欣喜,他和江小渔约定好时间后,结束了电话。江小渔的“好”,让他信心倍增,也对接下来的计划,更期待了。
端午节前一天,程枫就赶到了H市。因为以前来H市参加过几次医学会议,程枫对这里倒也不完全陌生。本来江小渔出于礼貌,想来机场接程枫,被他婉拒了。他不想江小渔太累,找工作已经让她最近很辛苦了。
是的,江小渔把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告诉了程枫。一来,她觉得跟一个每天都有接触的人撒谎,实在不容易,费心费力,索性实话实说。
二来,曾经有个朋友这样劝过她:你要尽快找个好工作,不然以后怎么办?年纪不小了,现在人家相亲都会看你各方面条件的,大龄失业女青年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择......
朋友这一席话让江小渔醍醐灌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把自己辞职的事情告诉程枫,说不定就把他吓跑了。
可惜,程枫不为所动,反而一直安慰江小渔,让她不要焦虑着急。一个人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心软和依靠别人。程枫知道,江小渔失业,是老天安排的最合适的时间,他必须把握好。
来到预定好的酒店,程枫放下行李,就给江小渔打了电话。江小渔这一天上午面试了一家公司,整个下午就在家里赶稿。说来也挺幸运,她刚在XX网站注册发表小说,连载不过一周,就有编辑联系她签约事宜。原本不过小试牛刀,竟然真的误打误撞签了约。江小渔很是开心,不过签约之后就要保证每天更新,字数也有一定要求,所以,这些天空余时间,全都拿来写作了。
接到程枫电话时,江小渔刚把今天的内容修改完。她知道程枫的酒店就在自己租的房子附近,就和他约好在酒店附近一家餐厅见面,自己打车过去只要几分钟,很方便。
江小渔一进餐厅,就看到坐在窗边的程枫,恰好迎上他的视线。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况且程枫也算和朋友学会了点聊天技能,两人这次的交谈总算比较和谐。其实江小渔挺怕带朋友去逛H市,毕竟那些著名景点她都玩遍了,每次有朋友和亲戚来H市,她就要负责做一次导游。而且她虽然喜欢游玩,但是很讨厌做规划。
好在程枫挺有主见,也可能是为了迎合江小渔,他选择了几个想去的地方,恰好也是江小渔没有去过却很有兴趣的展览和景点。
H市每年都有很多大展,以前江小渔周末有空时,倒是喜欢去逛逛,就算增长见识了。算起来自从年后准备换工作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不曾静下心来看展了。这样倒是对未来几天稍显期待。
江小渔陪着程枫吃完晚饭,沿着街道散了会步。6月的H市,已经慢慢步入夏季,晚上虽不是很热却也不甚凉爽。程枫固然想和江小渔多待会,却也知道适可而止。他预定酒店时故意选了离江小渔住处比较近的,为的就是可以这样慢慢送她回去。
江小渔到楼下时,已经晚上九点了。和程枫互道晚安之后,她转身上楼。到了住处,换完鞋,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来到窗边,悄悄向楼下看去。
灯火通明中,程枫低头看着手机,右手快速写着什么,随后抬起头向着江小渔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去。同一时间,江小渔听见自己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是程枫发来的微信,“小渔,晚安,希望你今夜好梦,梦里有我。”
江小渔盯着这条微信,一时不知怎么回复,最后只回了“晚安”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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