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王维的《相思》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如这红豆杉,屹立于这天地间。
在1992年的农历九月廿二凌晨,一声啼哭降临在福建省泉州市德化县蟠龙村的一座木房子里。21岁刚经历完生育之痛的母亲,一个人躺在卧床上,她看到是女儿。即使周围农村人重男轻女。孩子的父亲也失望。但是,身为母亲,她还是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窗外是鞭炮声喧天,别人家生了男孩,举家欢庆。窗内,是这位刚生产的母亲要照顾女婴的孤独。在闽南人的观念里,重男轻女的习俗已经由来已久。但是,不论是男是女,任何一个婴儿,都是爹娘心头的宝贝。
这个幼小的儿童,冠父姓。起初,儿童的父亲取名为燕虹,儿童的母亲不同意,听从一位远到深山的读书人的建议,取名为倩倩,二人争执,母亲略胜一筹。因此,在儿童父亲的家族里,众人称呼她为倩倩。女童被赐名,倩倩。
女童的母亲与父亲是由封建社会里长辈联手操办的包办婚姻,从而结为连理的,感情不合,在情理之中。农村人以种菜为生。女童的母亲性格刚烈,勤劳踏实。她努力种菜,操持家务活。女童的父亲,性格暴躁,惰性强,嗜赌。家庭总经济入不敷出。时值,女童2岁,夫妻感情破裂,女童的母亲看破婚姻,不指望枕边人,要自力更生。据说,她当时油和盐巴都要向人赊账,店家怀疑归还日期。女童的母亲,下定决心,举起了屠刀,不熟练地杀了家养的猪,还清了债务。她简单收拾好行囊,背上心爱的女儿,走出了困住她的牢笼。
走出牢笼后,她无处可去,于是行走数公里山路,归娘家年山村。孩子的户口本,没有从他的手里拿出来。她向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孩子的外公求助。万幸,这位外公在当地颇有名望,可以托人办理新的户口本。上户口的时候,女童的名再次引发争执。这位外公担心女童之名倩倩,会影响自家风水。女童的母亲无奈,寄人篱下,遂改名为晓倩。至此,女童有了最终的正式本名,晓倩。
小女孩在学龄前的时光,是在外公家居住的。母亲性子刚烈,她深知人要自立自强,方能长久。为了养活女儿,她走出了德化这一座山。她外出打工赚钱,给外公和外婆寄照顾孩子的生活费。
小女孩不懂寄人篱下的忧愁,在年山村度过的时光,是很惬意的。她既不勤劳,又不懂事。大山是她的的乐园,孩童当中,就是天天带头去玩耍,和小男孩们混在一起,摸鱼捉蝉,拿篮子捞蝌蚪喂鸭子,举着竹竿四处缠蜘蛛丝捕蜻蜓,趴在地上观察蚂蚁搬家。大人干农活,小女孩就蹲在田边观察浮萍。大人叫小女孩去捡柴火,爱玩的她拿着一根树枝晃悠回家。每个孩子都有过这么天真无邪的年纪。
小女孩有一次蹲在路边拉屎,被背着受伤的三舅舅归家的老母亲看到,母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小小的女儿,之前会甜甜地对人放飞吻,等她再见到的时候,一头短发,脏兮兮的脸假小子似的女儿,蹲在路边排便,不像女孩子的样子。
聚少离多,这四个字对还是孩子的人而言,就是把亲情变淡薄,把相思变成一颗颗红豆。小女孩这棵娇嫩的红豆杉,在母族的庇护下,自由自在地汲取大山的自然之气,受阳光雨露滋养,长成了一棵坚韧的幼苗。
当女童到了入学的年龄时,命运的大门,终于开始眷顾这对母女了。女童被外公牵着手,从德化的山里走了出来,长途跋涉,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古老小镇,叫做安海镇。
6岁的小女孩牵着外公的手,怯怯地站在巷口,远远地看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微胖女人,穿着蓝白相间的吊带上衣,白色的热裤。她向着小女孩张开手臂,要拥抱女儿。
至此,你应该看得懂,我就是这个女孩。
而我有关母亲的甜蜜的记忆,是从这个拥抱开始的,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初对母亲的印象。过去我对母亲的记忆,从这个拥抱以后才开始开启。
在巷子路口,我被母亲抱在了怀里,香香的,暖暖的。这是我6岁以前的记忆,我填补了,我记忆里的空白,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如今,我已不再年幼。我这棵红豆杉,长得挺拔而苍翠,谦卑而坚韧。我尚未结果实,却坚信,顺其自然,会开花结果,造福桑梓。我在何处,何处有光。
我也明白。我的母亲的人生课题,与我不同。我的出身是农民的后代,这是一个不可改变的出身。农民只有靠勤劳的双手,才有收成。
我的定位是先成为一位公办教师。顺其自然,成为母亲。
致我亲爱的母亲,您以后会懂,我早就懂你的苦了。我不想告诉你。
我的读者,祝福你,心无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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