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分包含两段对话,都是关于很抽象的内容,不容易理解。前一段冉求与孔子的对话大体讲述了道家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大道使混沌中生出天地及天地间的万物,大道生生不息,人也应顺应大道对待外物,不被死生所限制。后一段颜渊与孔子的对话大体上说的是顺应大道,不要试图去做那些注定无法做到的事。
冉求问于仲尼曰:“未有天地可知邪?”仲尼曰:“可。古犹今也。”冉求失问而退。明日复见,曰:“昔者吾问‘未有天地可知乎?’夫子曰:‘可。古犹今也。’昔日吾昭然,今日吾昧然。敢问何谓也?”仲尼曰:“昔之昭然也,神者先受之;今之昧然也,且又为不神者求邪!无古无今,无始无终。未有子孙而有孙子可乎?”冉求未对。
冉求问孔子:“可以知道天地出现之前的情况吗?”孔子说:“可以,古时就像今天一样。”冉求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便退出。第二天再见面时说:“昨天的问题本来很明白,现在反而迷惑了,这是为什么呢?”孔子说:“昨天明白,是因为心神有所领悟,今天迷惑,是因为又被有形事物所束缚。没有古就没有今,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没有子孙而存在子孙,这样可以吗?”冉求无法回答。
仲尼曰:“已矣,末应矣!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邪?皆有所一体。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犹其有物也。犹其有物也无已!圣人之爱人也终无已者,亦乃取于是者也。”
孔子说:“算了,不要再回答了!不因为活着而要使死者复生,不因为死了就想让活者死去。死与生相互有所依赖吗?两者存在一体之内。有先于天地而存在的事物吗?主宰万物的道并不是物,万物不会比大道更早。大道中衍生出万物,从此生生不息。圣人爱人没有终结,这正是遵从大道的缘故。”
颜渊问乎仲尼曰:“回尝闻诸夫子曰:‘无有所将,无有所迎。’回敢问其游。”
颜渊问孔子:“我曾经听先生说:不要有‘送’,不要有‘迎’,这应当如何理解?”
仲尼曰:“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化。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与之相靡?必与之莫多。狶韦氏之囿,黄帝之圃,有虞氏之宫,汤武之室。君子之人,若儒墨者师,故以是非相赍也,而况今之人乎!圣人处物不伤物。不伤物者,物亦不能伤也。唯无所伤者,为能与人相将迎。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乐未毕也,哀又继之。哀乐之来,吾不能御,其去弗能止。悲夫,世人直为物逆旅耳!夫知遇而不知所不遇,知能能而不能所不能。无知无能者,固人之所不免也。夫务免乎人之所不免者,岂不亦悲哉!至言去言,至为去为。齐知之,所知则浅矣!”
孔子说:“古时的人,外在与万物同化,内心保持自然本性;当今的人,内心天性受损,而且与外物处处违背。与万物同化,内心本性才能保持。什么是化?什么是不化?怎么与万物相违背?必定是期待太多。比如狶韦氏的园地,黄帝的山林,有虞氏的宫殿,商汤武王的房屋。即便是儒家墨家的君子,也在以是非相互抵毁,更何况是一般人呢!圣人与外物相处却不伤害外物,也不会被外物伤害。只有这样,才能与人相‘送迎’。身处山林与旷野,都能感到快乐。快乐还未消逝,哀伤随之而来。哀伤与欢乐的到来,我无法阻挡,它们的离去,也不能制止。可悲啊,世上的人只不过是外物临时住所。人们只能知道遇到的事物,而不知那些遇不到的事物,只能做能做的事,而不能做那些不能做的事。有所不知、有所不能,这是人无法避免的。要去避免那些人人无法避免的事,这不可悲吗!最极致的言论是无言,最极致的行为是无为。要使人们所知同化,这种行为很浅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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