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跑步,6点下楼时天还没亮,周围一片深蓝,西边,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挂在耸立的楼房上,我走向树,它就落进树里。鸟儿在空中飞过一个黑影。风吹着树,风吹在脸上手上感觉微凉。
微凉,想到记忆中的家乡,在家乡的门前,也是这样的季节,深秋的早晨,也是吹着这样的风。我坐在门前,看着家人穿上了长袖,在门前忙这忙那。我穿着拉链的衣服,拉链坏了两边没拉上。奶奶的叱喝声,奶奶悄无声息的脚步声走过。田野外的草已枯黄 。风吹拂门前的树。叶子的声音在摩擦,叶子落在地上金黄,还有树枝,踩上去清脆作响。
这样的早晨,很想念一碗温热的汤,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情人说无尽的绵绵的情话。
随着东方发亮,深蓝色被稀释,景物清晰,然而太阳还不见,月亮一动不动,只是没有刚才肉眼所见的黄。
草坪旁边,小径尽头,一棵大树下,四五个穿长袖的阿姨背对着我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我认得有些动作来自于家乡人们平时干农活的动作,如采摘撒种收割。他们也摇摆身体,又蹦又跳。
草坪中间,那个送牛奶的红衣男人又出现了。他个子不高,看上去有点胖,戴一顶草绿色鸭舌帽,他还没走上草坪有时也看向我,我也看他,看着他低头拎着装着牛奶的箱子,叮当作响地横跨过草坪。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浅绿色的篮子。每天在我右前方走过。他应该送去草坪对面的楼房,抄的捷径。我没有继续看他。我只听到牛奶的瓶子隐隐碰撞,声音很快消失。夏天时我看他拎在篮子里只有几支牛奶。现在拿得多了他也不推个小车。男人走后,大约20分钟,我也走过草坪,突然我发现我脚下的路正是他走过的。
我在路边看到一块美丽的石头,光滑没有棱角,我用脚踢到草里。接着走几步,在草丛旁边,我看到更多美丽的石头,还有杂乱的树叶,揉碎了,和石头掺杂在一起。一看就是孩子们玩耍留下的。我看着,瞬间也看到我的童年。可是那时我竟忘记它们。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在树荫下,我们可以玩一天,还有沙子树叶。于是我避免再去看。
树下的阿姨们依然费力在做出各种动作。我跑过他们,风吹着树,觉察不到声音。
回头看东边,有两团金黄的光,照在草木上,一团是太阳发出的光,一团是玻璃反照的光。晨光照在房子上金黄的很美,玻璃也镀上一层金,区别于还没照到的花园里的那些深绿色阴影植物。
路上走动的人多了,跑步的人多了。抬头看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阳光,想到许多年前回去家乡那次,在阳光下,就是这样的风吹着强烈,我把头缩进衣领里,正走过屋后的路,就是屋后那个晒谷场那边红泥路。那里是一片田园。那里原来是连绵的红薯地花生地。我和七婶还有堂弟堂妹在那里种过花生,拔过花生。七婶那两块地我都认得。可是那次我竟找不到它了。我看那土地裂开了。红薯地和花生地都没有了。前面的孩子们引领着我。我正走向一间房子,新建的房子,在那些土地中间,地里的土都裸露着。通往那房子门前的路很长很长,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修那么长,为什么要建个房子在地里,可是就是这样,路要修宽,土地要推开,路还不够平整,刚修的路,两边堆着土。我低头走了很久很久,一直看着地上的土,不敢往远处看。走过那路上以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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