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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的单音主旋律不急不缓地轻跳,四五个小节后,逐渐放缓的和弦渗入,弦乐器低低地亮出厚重,钢琴依旧前路流畅。清亮的男音此时切进,偏爱游刃有余地小转音,每唱几个字轻重都有变化,于是,那些在音乐中随时汹涌的画面,一如手摇式放映机,需卖力释出,化为沉沉、缓缓的回忆心海。
《光阴的歌》,来自不算火热的歌手,印象中他永远唱着一座城市,童谣、历史、风景……如使命般。广州是座笃信本地的城市,这种本地代表一种根深蒂固的归属、传承,因此这个本地的80后歌手唱着的这座风光之城,总能被漾起各路情怀,即使对于我这个后融入的人来说,也不见得更少。
一首歌要在那么多乐感情愫中拼合成自己最中意的旋律,很不易,爱的城市也一样。这个街角,那个园门,某个斑马线的红绿灯,你会发现记忆无处不在,而要浓缩成一本影集时却让你顾此失彼。
广州,羊城,也称花城,在这里偶然闯入,没预料离了又回,人生与城市,每个人都会有故事。一座四季飞花的城,颜色是缤纷,光阴流淌过,一些片段依然深深。
1. 高第街的睡衣很好穿,爱吃檬粉是不是因为这一年
海珠广场往北京路的方向,会经过高第街,夹在一溜古旧的骑楼中,两条石柱撑着厚厚的檐顶,像一个岁月的张望者。这样的牌楼广州有很多,这一座是许氏故里的发祥地,据说曾经相当辉煌过。
18岁的初秋,即将开启大学生活的我在妈妈的陪伴下前往学校,途经广州拜访亲戚。游完珠江,吃过粤菜,我们径直来到高第街。不出一站就是繁华鼎沸的北京路,而这里旧街铺重重紧挨,衣服可怜巴巴地任人翻拣或嫌弃,整条街清一色的睡衣内衣。后来知道,这里曾经冠着多个全国第一的名头,是著名的“内衣一条街”。
妈妈不厌其烦地选了几套睡衣,随后它们被装进了我的行李箱,陪伴了我此后多年的时光。高第街的睡衣很好穿,我后知后觉地一年年赞着它们的质量,甚至赞到了怀孕生子。粉红条纹,肌理绉,单口袋上露出小熊的头,成了我对高第街的深刻回忆。
檬粉,来自越南,本不应份属广府的惊喜,但它无意间成了那年高第街记忆的意外后缀。于古旧街口,细雨中偶然避进的小店,第一次尝到那微酸的口感,配合檐下雨滴,及突如其来的有关青春未知的惆怅,吃一碗清素的檬粉,雨天,在南国,竟也有了诗意。初见的高第街,收藏在广州记忆的第一页,如檬粉,微酸,辛香。
2. 131路循环的风景能解忧,再坐一次可否
131路是一条承载过久远时光的广州公交旅游专线,车头鲜明地闪烁着“珠江两岸游”,以赤岗总站为起点,分为A、B路,A路沿滨江路直下,绕完珠江由二沙岛折回,B路反之。
这是离家最近的公交站之一,人潮汹涌的广州公交几乎车车爆满,131路却从来宽松。大学毕业到结婚前这段岁月,我曾经在这路公交车上任性地消磨过许多时光。只一人,插着耳塞,不理晴雨,贪恋着路过的绿荫、江波、高楼、车流,将失恋、失意通通稀释在车窗里,风景循环一圈又回到原点,下了车又是勇气不短的一个。
不知何时起,旅游专线多了起来,有轨电车、apm线、风情游巴士,而时间却渐少,偶尔再坐131,顺路变成唯一的理由。赤岗总站在一年多过一年的高楼环逼下,难得一如从前,131路仍然循环着每一天。
望着车窗,有时映着年轻、低沉的脸,不禁又想起寻求解忧的当年。再坐一次,某一天会以多年后的心情,只一人,插着耳塞,从容路过流年。
3. 人行天桥的三角梅永远不枯萎,风光有陪衬才美
春日的某个傍晚,带着孩子归家,踏上一座人行天桥,晚霞扑面而来,有风,轻拂起天桥两侧三角梅的花瓣,于是,紫红的两条花环越加明艳生动。
三角梅,这种广东人又称簕杜鹃的植物,遍布广州的街道、天桥,随处一抹的紫红让花城愈发名副其实。三角梅单朵极小,却簇堆成群,远看便瞩目亮眼,和诗意且花期短暂的木棉不同,三角梅并不引人注意,四季不败的身影早已成为人们理所当然的熟悉。但偶然,如果关注了它,你会轻易被它吸引,映着朝阳或晚霞,陪衬着钢筋与水泥,风光柔情刹那入心。
4. 地铁二号线,短暂离开已变迁
广州的地铁四通八达,地铁线路图每年都会添上新颜色,交织越来越庞杂。地铁二号线是广州地铁的元老,黄蓝交错的一、二号线无疑是最早的地铁记忆。贯穿海珠区的曾经的二号线,是最喜欢的,即使后来有了三号、四号,也仍取代不了二号线“人少空调足,线路又方便”的印象。
当然后来还有了五号、六号、七号,及更多,短暂离开的两年,海珠区的二号线却悄然换成了八号,熟悉的蓝色自晓港截断,增加了昌岗,一条暗绿标示着新定义,据说八号线的颜色寓意是年轻、新兴。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仍然“二号线、二号线”地挂在嘴边。
变迁总是为了走得更远,真正喜欢的总会去习惯。从前人少空调足,已经跨越得更远的二号线如今也变得站站爆满,而从昌岗转站后,八号线的车厢终究算得上空间充裕。喜欢在车头寻个可以倚靠的小空间,听中大、鹭江、客村…报过熟悉的一站站。
有时也疑心二号线改得多此一举,当然,念旧的驱使比起城市的发展,十足是短浅。驶往万胜围方向的八号线归程已经铸进生活,刻印心田。
5. 上九、下九,有没有一种岁月,凝结在长长的老街
近日,朋友远道拜访,陪她游了一遍广州,在原本计划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上下九加进去。这个在老广州西关地带的热闹一隅,一直作为广州的代表而存在。对这座城市保有新鲜感的人们、旅行者、青年,大约是这条路最忠实的粉丝。
我犹豫的原因是,这样的老步行街,新鲜已经乏善可陈,要论可逛性,或许远不及雨后春笋般的城市广场,可我几乎忘了,青春最盛的时候,这儿也曾是我乐此不疲随时能消磨半日的地方。
最后依然去了,在熟悉的老字号茶餐厅吃了粥粉面,顺带打包一袋黄澄澄、圆胖胖、香喷喷的鸡蛋仔;五颜六色的钵仔糕依然挤满了小士多门前的玻璃柜面;骑楼夹道的步行路上,民俗铜像站成了永远;长长的路蜿蜒得好似没有尽头,两边街铺不时传来的人力叫卖多年来竟仍不改。我问朋友:“走这么长的路累不累?”她笑答:“不会,因为这里很广州。”
阳光灿烂得耀眼,小团队的旅行者们热热闹闹地拍照,情侣一对对,他们紧牵着手,亲昵地相互喂食,大概希望长长的上九、下九永远也走不完吧。多年后再次踏足的我,心开始回溯。
6. 海心沙真这么好吗,愿你长大仍觉它最佳
海心沙亚运公园离家不远,三号线换乘apm地铁旅游专线,两站就到了。儿子自小对这片超大开阔的广场情有独钟,因此我们在这里留下的照片每年都在递增。
虽然只几站的距离 但每次到了近前,总有天高云阔的清新感,也许是城市中央的开阔整洁太难得,也许是小蛮腰的映衬很绝色,热爱这里的人们真的很多。有人放风筝,有人玩滑板,有人漫步,有人慢跑,孩童特有的尖锐笑声飘得很远,人人脸上不自禁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曾经问过不同年龄阶段的儿子:为什么喜欢这里。二三岁时他说:“你在那里买了星星给我呀。”我哑然失笑:难道在别处没有买过星星吗。四五岁的他答:“这里好大,我可以随便乱跑呀。”嗯,很本色的答案。现在,已经上一年级的他狡黠地笑:“这里离省博物馆和动物咖啡都很近呀。”言下之意:都这么近了,你还不带我多去一个地方吗,此处应加上笑哭的表情。
我仍愿意在每一个他想去疯跑、放松的日子里带他抵达这个著名的城市心肺。这座被命名为海心沙的江心岛,有着非凡的历史时刻与骄傲意义,孩子,我期待你的每一个喜欢它的理由,愿你长大仍觉它最佳。
7. 长洲岛并不适合暴走,试试穿越、梦游
长洲岛是广州的另一个江心岛,虽然百度的时候,香港长洲岛总会抢先跳出来,但也无法掩没广州长洲岛的独特价值。黄埔军校是它最耀目的风骨,淳朴民风是它最吸引的魅力。上岛需乘船,在广州,船也是常会用到的交通工具,总觉得通船的岛才有真正岛的意味。
曾经看过一个独自去长洲岛的攻略,那时疯狂地坚信长洲岛是个适合沉默和暴走的小世界。多年后怀着另一种心情去了,跟随大众参观军校,感悟家国情怀,在长长的岛上公路漫步,江风微湿,泥土味扑面,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岛上的学校没有城市的钢筋围墙,半开放式,学生、老师的脸上都显露着难得的从容。岛上没有楼盘,全是自建小楼,临着树荫、花田,也有成片成栋的民居,高不过四五层,户户开着大门,人们吹着穿堂风闲话家常。
沉默也许有收获,但急急愤然的暴走真的不适合。街边小铺外的长椅、葡萄架,人烟稀少的公路,交错而过的河道,牵着缥缈的心思就这么容易穿越了吧。回程的船最晚七点,白日一游,梦一般。
喜欢一首歌时总忍不住单循环,于是一遍遍听歌手唱:
人大了后总左右失据,
对老去光阴唱歌,
年华如无法逆陀螺,
每次痛着静坐,变老练的我。
光阴如歌,唱给一座喜欢的城,我们认真触摸过,时间终会留下一些交待。在这座四季飞花的城里,每天都有人来人往的故事,年华纵然无法逆陀螺,变老练的我,记下这些片段,感念肆无忌惮笑过、痛着静坐过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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