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丑闻不胫而走后的金枝,是不可能在养娘家长久呆了的。18岁的金枝要嫁人了......
在我们这样一个还不算闭塞的城中村,依然固执地保留着嫁人要收彩礼的习俗。收彩礼是很有讲究的,男方拿的彩礼越多,女方就越有面儿,一般家庭索要的彩礼从1万到10万不等,有的甚至更多。至于多与少,也是从多方面来考量的,大部分是依据男方的财力;其次,女方家庭条件好的,自然腰杆儿硬,要价也会水涨船高;另外,普通家庭中有几分姿色或有几句书的女孩儿的父母自然也会待价而沽——养了十几二十多年的闺女,一朝出嫁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收彩礼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俗了。
那么,金枝出嫁又要如何收彩礼呢?她的婆家——养娘家打算收多少彩礼呢?倘若考虑到男方财力,这可就尴尬了,据好事的村民说,深夜潜入金枝闺房中的这小子他爸是在磡头拉板车卖苦力的;他妈在磡头支了个小摊儿卖菜的;他呢,他就是磡头老街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平日里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再说回女方家庭条件,荣爹爹是什么人啊?她可是我们村儿唯一有单位的女人啊,人家可是吃共产党的饭的。你们吃的啥?你们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菜农啊,你们只能吃自家辛苦种的菜和粮食。荣爹爹的丈夫八爹爹是什么人啊?他可是我们村儿唯一有单位的男人啊,他在四棵乡计划生育组上班啊,专抓那些超生游击队的啊!他要是多盯你家媳妇的肚子几眼,保准你心里会抖三抖。现在我们再来看看我们的金枝姑娘,这姑娘小学留了三级,初二没读完就一直在家帮忙烧火做饭洗衣裳,模样大家早就见过了,除了一张磨盘大脸,只剩下一对粗壮的胳膊了!
试问各位看官,男女双方这样的条件下该如何收彩礼呢?收多少咱是不是先找个说媒的?有人说媒是不是也算明媒正娶?是不是该办点嫁妆,准备喜糖闹哄闹哄?
(二)
磡头街头的小混混自那夜以后像是人间蒸发了,几个月都不见踪影......
“真是个赔货!往家里带得好哈,你怎么不死赖到那个杂种家去呢?去跟他那个倒霉的妈学卖菜啊!你卖什么菜哦,卖脸就行了,你还要什么脸啊!那个杂种咋个就不来找你了呢?个烂货,不找你你就不晓得去找他啊!当初怎么这么会勾搭呢?”荣爹爹每隔几天就要来一场泼妇骂街,每次骂金枝的时候从来不关门,甚至有几次就在院子的水井旁开骂,可怜的金枝蹲在井边挥舞着粗壮的胳膊舀着井水浸衣服搓衣服,细长的单眼皮里挤出一连串的眼泪,低眉顺眼的,再也没有了少女的生气!荣爹爹有时候骂到兴起时,会一把夺过金枝手上锤衣服的蛮锤,狠狠地甩向院落里正开好的栀子花,打得那些栀子花花枝乱颤,落英缤纷,一地鸡毛!
.......
躺在床上的金枝,静默地望向窗外,没有拉窗帘,窗外月光如此皎洁如霜,今晚她想就这样不埋窗帘。她想起几个月前,那小子轻敲了她的窗,她拉开窗帘时十分惊喜,她在他的甜言蜜语和苦苦哀求下打开了后门,放他进来......今夜,她多想这扇窗可以带来他的脸,他的人,这个人可以从后门而入带她走,带她走......
(三)
转眼就到了农历的8月,属猴的金枝听人说过,农历8月适合她这个属相的女孩嫁人。六个月过去了!小混混宋添来还没来,她得按荣爹爹说的,她得去找他!
金枝打听到宋添来卖菜的妈,不敢上前去问,呆呆地在磡头老街的集市上找了三天,等了三天。第四天,这杂种从饭馆里打着饭饱食足的嗝晃了出来,总算是出现了!
“咩事?你那个妈不是不同意我吗?你爸妈都是有单位的人,叫他们给你找个好的啊!我是没这个板眼哦!”宋添来阴阳怪气的,没抬正眼瞧金枝,正欲走。“我同意你!你带我走!”金枝拉着宋添来细弱的手臂,期待地望着眼前这个矮小瘦弱的男人,这个男人满嘴稀疏的牙齿,佝偻着背,一个十足的九流的痞子。“可以啊!你那个妈管不管我要彩礼滴?我明着跟你说,钱我是没有滴!”宋添来用手指从牙缝里挑出菜渣子,仰天咳嗽了一声,一低头,一口黄痰重重地吐在地上。“我不管你要彩礼钱,你娶我就行!”金枝定定地盯着地上的那口黄痰,心里一阵恶心一阵痛,渐渐地,黄痰被黄土包裹住了。“嗯,那你跟你屋里商量准备好嫁妆,选个日子过来就是了!”宋添来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跟你说啊,不带嫁妆我是不要你滴!”说完,骑着他的那辆三菱摩托车飞也似的又溜了!
摩托车飞驰而过,扬起的黄土灰尘呛得金枝眼泪都出来了,金枝心里顿时明白,这就是个混蛋!那夜之前的他,死皮赖脸要跟她谈朋友,处对象,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正值怀春的金枝,被哄得心旌荡漾,没过两个月就投了怀送了抱,还是在自己家。还没参透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就“咔嚓”一声,一辈子全搭上了!但她心里的石头似乎又落了下来,起码这个混蛋没有赖账,终于还是要她了!
暮色渐浓,金枝却不敢回家,她要如何跟她的养娘荣爹爹提嫁妆的事呢?
......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
我也很关注人物的命运,但是,从你的行文中,我觉得不妙.....
少女这命运,从她成为养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