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篇
理发店里的员工,除了发型师,还有“小弟”。小弟是发型师的助手,发型师也是小弟的师傅。
小弟们都很年青,十八九岁模样,大都从农村来,经亲戚朋友介绍,进入美发这个行当,送进店里当学徒,吃三年罗卜干饭。店里提供食宿,对于从乡下来的小弟们,也是一大吸引。一进店,小弟们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头发被染上了各种颜色,做出了各种夸张的造型。有的像鸡冠高耸,有的像霓虹闪烁。小弟们顶着夸张的发型,在店堂内穿梭。
有的小弟木纳,手笨,学了一段时间还没成样子,就会被辞退;有的嫌工作时间太长,自己不适应,就自己退出,学别的行当去了。就这样,三五个小弟进店,总有一二个离去。
留下的小弟为客人卷发烫发能上手了,老板们会发一些零化钱,从三百五百开始,直至上千。小弟们拿到钱,欢欣鼓舞,忙不迭的向乡下的父母报喜,报告自己开始在大上海赚钱了,父母听了,想法要深一些,知道儿子被理发这个行业接受了,在大上海立住脚了。
小黄已经是老资格的小弟了,我熟悉他,是因为他是店里首席发型师3号的徒弟。其实,我去做头发,与小黄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些,从进店门开始,洗头,染发(或烫发),卷发,护理……,都是由小黄来完成,师傅只是负责头发的削剪,后期的定型等技术含量高的工作。
小黄在给我洗头时会问“阿姨,水的温度正好吗?”“我手法太重了吗?”卷发时会问”阿姨,卷筒太紧吗?“。有一次在为我染发时,不小心将染发剂弄到了我的额头的皮肤上,他连声说着对不起,用棉花棒反复擦试,直到弄干净。
我们会聊天,讲些与头发无关的事情。开始是我发问,他回答,后来不发问他也回答。
小黄家在河南郑州农村,白皮肤小眼睛,身架子挺拔,见人阿姨,姐姐的叫着,顺手递上茶水,很得客人们的喜欢。吃了近三年的罗卜干饭,动作神态已经有了造型师的范儿。
春节后,我去店里,小黄告诉我,他去老家郑州乡下过年了,带去了全套的理发工具,为他母亲和二个姐姐都烫发了,是按照上海流行的样式烫的,母亲一时不习惯,用手捂着头,不敢见人,乡亲们都说母亲年轻了,时髦了,好看了,享儿子的福了。母亲被夸得心里蜜蜜甜。二个姐姐红着脸让自己的丈夫看,姐夫们大呼小叫的夸自己的老婆漂亮,像上海女人了。小黄在旁边看着满屋的欢闹,心里默默的思忖着“一定要好好干”。
想像得出小黄一家人喜笑颜开的模样。
小黄节后回到上海店里上班,愈加的勤奋了,空闲时,对着橡胶模特儿的头,操练技术。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黄走了。
美发行业的徒弟三年期满出师,就应该独当一面,但是不能在当学徒的理发店里独立,要换个店,转换身份,才可以当正式的发型师。小黄是到另一家理发店当师傅去了。
3号又收了徒弟。听她念叨,新徒弟与小黄比差太多了。不知现在小黄在哪里?我想,今后恐怕是没机会遇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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