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初相见,你是台下客,我是戏中人。你说你为我的表演称赞,我说我为你的热情感动。
殊不知,你我早已相识在三五年前。一眼万年,眼中满是诉说不尽的柔情。可你是否又懂我。
在富贵遮天的时代,真心的人有几个。现实把我们弄得狗血淋头,真相又是那样虚弥。我们都在拼尽全力与这乱世斗争,争取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纵使是富贵荣华,难抵我心中正义,不愿与之为伍,也无法做到相安无虞。讨厌着却在继续做着那样的事情,在这个那个圈子里摸爬滚打。演绎着悲欢离合,经历着不同的人生,或喜或怒都在一念之间,平时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某一刻得到了释放。
告别八月的山水风光,我终于出发去寻找那曾经的命定之人。幼时定下的姻缘,三年前再次相逢,我于十里长亭送你进京赶考,在家中等候你的归来。奈何这秋闱春闱过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的传来。终于我启程前去寻你。
长安好风光,人美景美却看不透。我满怀热血前来,觉得终于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那个个身着华服之人,生生把我的梦想踩碎。他们于考场上一切都无所谓,而我们紧张万分时刻警惕,还是着了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这才刚刚开始而已。那是一段没有光明的日子,不知道是什么信念支撑自己走下去。一分一秒满是煎熬,一字一句皆是锥心之痛。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出现,不能为他人所知,自始至终不过一个影子罢了。
终于我凭借自己的才华在这长安城有了一席之地,来来往往的看客皆会为我停留片刻。你也度过了那段难熬的岁月,从低谷爬起来,一步步走向光明。
可以在大街上行走的感觉真好,虽然有那么一丝的虚伪,但抵不住内心的欢喜,更何况有更加让自己心动的事情,只是从台前经过就可以让人高兴许久。
她费尽心力日复一日寻找,他苦苦躲藏却又千方百计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得出他的无奈,他看得出她的迫切,只是这乱世终究半点不由人。记得他离开时就说过,我会找你,一定让我先来找你。无论何时何地这一点你要牢记。
是的,她记住了。所以再怎么想与他相逢,她也没有去寻找。只是按部就班地表演着,期待他从台前经过,满腔热情对待舞台,让他感受到自己过得很好。
突然有一日他经过,恰逢下雨天,不见了她的身影,倒也不太着急,就以为是种种原因导致舞台没法按时上演,就迅速离开了。但心中始终有着不安,却又说不出那种感觉。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事关万千百姓,满朝文武,国家安宁。他不得不去完成,这最后关头他不可以放松警惕。
那时他想着,这么久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于是在忙里偷闲的时刻不管有没有演出,他都从那里经过,像是可以看到她表演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他忙了起来,这里不需要就去另一个地方,整日辗转各地,忙前忙后,甚至出现精神恍惚的时候,他仍然在坚持,只为离与她相逢的日子更近一步。
她强撑着身体,日复一日登台。终于在上台前病倒了,那一日下着雨,直到她第二天醒来雨还在下。仿佛是在警告她,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自己的病就会与这雨一般,越来越大,直至雨过天晴。她不以为意,没有按照医生的嘱托卧床休息,第二天接着登台。
本以为这一次还会是日复一日地演唱着,寻找着它的身影,露出开心的笑容。可是,一连几天没有看到他,她心中的信念从与他相逢变成了与他相见,后来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就多分几场,她还在坚持,等着终有一日,他找到她,接她回家。
一日精神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他,在与她说:别唱了,我们回家吧。他伸出了手,她试着去握住他的手。只是松懈片刻,她就又倒下了。接二连三,反反复复,终究折腾到自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一直以来的期待始终没有落实,她终究没有等到他。
七日后,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近半数更替,他成了全国人民的英雄。欢庆时刻,他自然也是极开心的,终于他可以去见她了。他暗无天日的日子结束了,可以生活在光明之下。
他火速奔向舞台,不见一人踪影,台前幕后空无一人。询问旁边小摊贩才得知,她已有小半个月没有了表演,到底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他的心不知如何形容,瞬间空落落的,眼泪不自觉流下来,手里的那封诏书也被揉搓的不成样子。你要的荣耀我可以给你了,可是你又在哪里呢?他一遍遍问自己,始终没有答案。
失落至此,他竟然前往酒馆想要大醉一场。从未有过如此放肆的时候,他此刻愿相信酒能解忧消愁。一碗两碗,一坛两坛,终于他一次次趴在桌上。醉酒中听见,旁边的客人在谈论着在望回街台上演唱的姑娘。听说得月楼、醉枫居、花月坊等可是几番邀请也没能请得动她。她不图一分一毫,反而日日坚守在那里不知是为了什么。在一人感叹结束之后,另一人说:唉,可惜,以后啊,再也看不到这样的表演了,奈何红颜如此薄命。
他听至此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那姑娘当真再也表演不了了吗?我可是每天都期待着呢?他们七嘴八舌地回复着,意思大抵就是:她其实早已病入膏肓,只是有一信念支撑着,强撑着病体每日登台,据说后来在弥留之际还在惦念着登台之事。
他听完失落得很,跌跌撞撞走出门去,在这空冷大街上游走着。当晚便回府邸,大笔一挥写下一封请辞书,未得准许便离去了。他来时无所物,走时也没带什么,除了藏在怀着的那支发簪。
当时的功劳簿上他最大,他说等想好了再来讨封赏。还没有等到和她说这个好消息,她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此生无她,要着富贵荣华又有何用?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当初也是为了她与这苦难的人,才出发前往。不辞辛劳,苦苦挣扎这良久,终于于黑暗中摆脱,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呼吸着新鲜空气。奈何造化弄人,她已离去,他那未讨来的封赏不要也罢。
陛下知他对昔日的爱人情深义重,虽然他们未曾成亲。也是替他拒绝了所有文武百官适龄女儿的见面请求。请辞书就这样上呈,陛下及朝中人虽不舍,也没强留,也没寻找。
那夜之后,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她的葬身之地。一段时间陪伴之后,他便带她离开了。远离这是非之地,找一个小山村,整日陪着你,钓钓鱼,赏赏花,下下棋,弹弹琴,给孩子们讲讲故事……
在这往后余生的时光里,他很快乐,因为他始终坚信她还一直在他身边,她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和此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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