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凝清吟》（上）
古风唯美虐文~
世间，最让人悲痛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等一个实现不了的梦，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凝清吟》第一章 灵女
西汉末年，汉成帝刘骜贪慕美色，不思朝政，大汉皇朝再无往日之兴盛，已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
幸得护国大将军萧自清外征匈奴、内惩奸佞，才能力挽狂澜，保得大汉百年基业。护国大将军名号响彻四方，有将军在朝，大汉国威便还在，大小藩属国还是年年来朝、岁岁来供。
尤其是今年来朝贡者尤其多，就连与汉朝素来不合的苗疆大巫祝也带着苗疆灵女前来朝见大汉天子。
“苗疆巫祝携本族灵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巫祝已过半百之年，却全无老态，声如洪钟，一身黑色巫袍显得煞气逼人。
一直站在巫祝身后的少女缓缓上前两步，落落大方地行了礼：“苗疆灵女穆凝玉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愿大汉国运昌隆。”
“说得好！不愧是苗疆最圣灵的女子。平身吧。”这次苗疆能主动投诚，汉成帝龙心大悦，喊来站在一旁的大将军萧自清，为他们引见，“这位是大汉第一神将，护国将军萧自清。你们朝见期间将由他负责你们的安全。”
凝玉再次优雅地行了个礼：“小女子拜见萧将军。早就听闻萧大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不愧是让南匈奴闻名色变的大人物。”
萧自清并未有所回应，依旧如同一座千年冰山般巍然不动。
汉成帝出声打圆场：“萧爱卿素来不善言辞，你们不要见怪。”
凝玉柔柔一笑，并不在意自清的冷漠：“萧将军是征战沙场的大将，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不爱说话是正常的。凝玉不会见怪。”
相比于萧自清的冷酷，凝玉显得大气温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芒，动人心魄。
月明星稀，用过晚宴，自清独自在院中沉思。
夜风习习，不禁吹得他那颗冰封强硬的心愁绪万千。
唤人将他的古琴搬来院中，这把琴已良久未曾拂过，可今日却特别的想用它奏上一曲，抒发郁结。
指随心动，来不及多思，他已坐于琴前，拨响了第一个音律。
这是一首他已一年不曾弹过的曲子，今夜却鬼使神差地重新奏起了它，愈弹愈心哀。
不知是弹得太过投入未发现有外人来访，还是明知有外人来访也不想停止弹奏。
琴音止歇，目光如钩，直逼来人所藏之处。
树荫后一异族少女缓缓而出，月色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柔光，美艳动人。
这时守门的侍卫才发现有外人前来，忙上前请安：“不知灵女大人驾临，未及通传，望将军与灵女大人原谅。”
自清沉沉地看了一眼凝玉，然后挥退了院内所有的下人。
瞬间，整个庭院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听到这首《凝清吟》了。”凝玉望着自清，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
就是她眼中的那一丝怀念，触到了自清心中的最痛：“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老朋友。”凝玉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容，与早上在朝堂上温静圣洁的灵女完全不同。
“你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吗？”自清将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用力之猛以致青筋暴起、指甲嵌肉，他都浑然未觉。
他怕他的手不用力握拳，便会一掌打在她胸口。
哈哈！她如此待他，可他居然到了今时今日还是舍不得伤她分毫！
“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拿走的？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我下在你身上的蛊虫的。”凝玉抬起手指，在自清胸前轻轻滑动，显得妖媚诡异：“这些窃声蛊虫在你体内活得很好，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通过它们传到我的耳中。我记得你以前很能言善道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沉默了？是怕我会听到你们的国家机密吗？哈哈。”
“走！离开这里！我说过，今生都不想再看到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巫祝，把他的狼子野心收起来，有我萧自清在一天，你们休想染指我大汉国土！”
“我会离开的，不过临走前我还想再问你一句话。”凝玉抬眸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你恨我吗？”
“恨之入骨。”
这个答案让凝玉扬起了笑容。她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自清，口中念念有词。
自清的眼神越来越涣散，肢体也越来越僵硬。凝玉慢慢走近他，靠近他的胸膛。自清的双手抬起，将凝玉圈在怀里。
一个亲密的拥抱，可自清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凝玉的双手紧紧环住自清的腰，头依靠在他的胸口，满足地汲取着这份久违的温暖。
“自清，谢谢你，谢谢你恨我。只要你还恨着我，那我便还在你的心里，没有被你忘记。这样就够了。这个拥抱不是你自愿的，你也不会记得它，但是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凝清吟》 第二章 爱之入骨，恨之入髓
凝玉离开自清，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名黑衣男子正等着她。
“你去找萧自清了？”穆景逸忧虑地看着他唯一的妹妹。
“哥哥，我只是去试验一下我的控蛊之术，看来我这一年的苦功没有白费，结果非常成功，萧自清已经完完全全在我掌控之下了。”
“这番话不用跟我说，去跟巫祝师父说吧。师父在屋里等你。”穆景逸停顿了一下，不放心地嘱咐道，“你知道师父的脾气，背叛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我是师父养大的，绝不会背叛他。”
屋内，老者盘坐在榻上，掌间黑气环绕。那些是百浊之气，天下至毒。普通人只需闻一下便会立即浑身瘫软无力，就连凝玉也对这毒气忌惮得很。
“师父。”
“玉儿，去哪儿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了萧自清那里，试验了一下我的控蛊之术，效果很好。现在的护国大将军已成为我手下的傀儡。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我要那昏君的脑袋，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帮我一剑砍下。”
“做得好！萧自清这步棋你下得很出色。有了这步棋，大汉江山很快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师父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皇上知道我们苗人善于卜算祸福，方才，我已替他祈福卜卦。我告诉他，若想大汉国泰民安就需在短时间内举办一场盛事来兴旺国运，而如今最适合办得喜事就是让萧将军迎娶永明公主。能够得到萧自清这个乘龙快婿，皇上非常乐意，一口便答应了明日上朝时为他们二人赐婚，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巫祝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凝玉。凝玉依旧镇定自若，仿佛在听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玉儿，听到萧自清要娶亲，你有何想法？”
凝玉冷冷一笑：“等到萧自清娶亲那日，满朝文武都会到场参加，那一天便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机会。大喜之日，大家都戒备松散，我便趁着昏君替他们主婚之际，以蛊操控萧自清，取下狗皇帝的项上人头。师父果然智谋过人。”
巫祝细细地打量着凝玉的表情，未看出她有半分的虚假，这才放心地说道：“真是我一手养育的好徒儿，果然像我，一样冷血无情。你真的舍得萧自清？他可曾经救过你的命。”
“凝玉只记得，十五年前，是那昏君的一道圣旨，从此我苗疆战火纷飞！是他萧自清的爹，金戈铁马，践踏了我千百族人的鲜血！为此我爹战死沙场，我娘伤心而亡。我所有的不幸都是萧家造成的，萧家欠我的，就让萧自清来还！”
巫祝终于满意的笑了：“好！说得好啊！这份仇恨你要好好的记着。等到下个月的大喜之日，就是你我们复仇之时。到那时，我将以我毕生功力，使整个皇宫笼罩在我的毒气之下，而你则控制萧自清杀了昏君。昏君一死，百官又都吸入了我的毒气，我便可逼他们就范，拥立我为天子。”
“凝玉祝师父早日一统天下！”
拜别了巫祝，凝玉回到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她瘫坐在地上，背后一阵冷汗。
她好累，真的好累……
……
庭院中，自清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穆凝玉已经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自清觉得，也许今天只是一场梦，也许穆凝玉根本还在苗疆，没有来过皇宫。
可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淡淡的香气，她的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没有在做梦，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她真的要动手了吗？他们真的要成为敌人了吗？
自清走回房中，从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支男子冠发用的竹簪，握在掌心，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要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提醒着我，我根本就忘不掉你！”
自清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他萧自清这一生，百战沙场碎铁衣，见惯了黄沙袭天、白骨成沙的壮烈，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了。
可是他遇到了她，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爱之入骨，什么叫恨之入髓。
他永远记得，初遇那年，竹林春暖，她一身男装，浑身浴血，倒在凝清池畔，鲜血染红了一汪碧泉，也染红了他的眼。
若时光可以回转，世事可以倒卷，在他救活她的那一刻，他便会转身离去，不与她有任何交集。若能那样，那他就还是那个肆意潇洒的萧自清，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牵肠挂肚。
可是时光不能回转，世事无法倒卷，这个女人真真切切地走进了他的心，然后又毁了他的心。
《凝清吟》第三章 初遇
一年前
竹林深处，凝清池畔，小茅屋内
凝玉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茫然陌生的，身体像被撕裂般疼痛着。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腹部的刀伤被仔细地包扎了，自己受伤前穿得男装也被换下。
木门被推开，一个优雅俊逸的男子走进屋内。他长得很挺拔，腰间佩着一柄宝剑，可眉宇间看不出任何煞气，儒雅得如同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客。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这里荒林野地，我真怕救不活你。”男子笑得很爽朗，可凝玉看得出他那笑意并未深达眼底。
这是个小心谨慎的男人。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在意。”
“姑娘？你知道我是……”身份被揭穿，凝玉有些窘迫。
不过这也难怪，他处理了她的伤口，替换了她的衣服，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身份。
凝玉的脸，红得就快滴出血来。
站在床前的自清同样有些尴尬羞涩：“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当时情况危急，这里又荒无人烟，我只能……”
素来能言善辩、处变不惊的萧自清，居然尴尬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凝玉轻轻一笑：“公子是为了救我，情有可原。况且我们都是江湖儿女，无需介怀这等小事。”
自清细细打量了凝玉片刻，不禁问道：“卿本佳人，为何要以男装示人？又为何会招人毒手，伤重至此？”
自清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偏偏对眼前的女子充满了好奇。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个充满神秘的女子；一个受了重伤，就算疼得双唇泛白，也没呼过一声痛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太特别了，特别到让自清在不自觉中投入了过多的关注。
“凝玉无父无母，自小便在江湖上打滚。女扮男装不过是为了方便四处闯荡。至于受伤，不过是江湖恩怨，没什么特别的。”
自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他不了解她的身份，不了解她的秘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女子背负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很累，但是她很坚强。
简简单单的一句无父无母、四处闯荡，饱含了多少辛酸与隐忍？这份坚强让自清那颗铁封般的心起了一丝怜惜。
之后的几天里，凝玉还无法下床，自清便一直陪伴左右，从诗词歌赋到名人轶事再到各地风俗，他们无话不谈、畅所欲言。
凝玉第一次遇到如此博学的男子，他的才情，他的见识都让她心生敬佩。虽然她在床上躺了好久，可是有他的陪伴，一点都不觉得无趣。
自清第一次遇到一个能与他秉烛夜谈的女子。他年幼丧父，一个人摸爬滚打，虽有着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尊敬他，爱戴他，可却无人真正懂他。他身边也不缺主动投怀送抱的大家闺秀，但每一个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让他避之不及。
他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是寂寞的，千种酸楚无人懂，万般心事无从诉。
但这几日，他忽然觉得人生好像没那么孤独了。
……
这一日自清出了竹林，去集市采买生活用品，凝玉一个人躺着床上，百无聊赖。
突然，一阵熟悉的气味由远及近向茅屋靠近，凝玉瞬间警觉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进来！”
穆景逸从屋外走了进来。
“凝玉，你的伤还好吧？”
“大难不死。师父下手真是狠啊，萧自清要是再晚到一步，我就命丧黄泉了。”凝玉强忍着心中的怨。
“别怪师父，你若伤得不那么重，如何能骗过萧自清，得到接近他的机会。”
凝玉咬着唇，不发一言。那人是她的师父，对她有养育之恩，就算他再狠毒，她也不能怨他。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命运，她不会觉得委屈！
“师父让我来问你，你准备何时下手？你要知道，师父没什么耐心。”
“你们太小看萧自清了。世人都道，护国将军萧自清谦逊有礼、风度翩翩，可我看他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你以为他救了我，就对我毫无戒心了吗？你忘了匈奴人是怎么称呼他的吗？笑面阎罗。这个男人的笑如沐春风，可骨子里比谁都狡诈凶狠。我们不能轻率行事，否则功亏一篑。”
“你现在有机会接近他，明刀明枪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那就用你最擅长的毒，就算他警惕性再高，也防不胜防。”
“哥哥，你不记得了吗？我是苗疆灵女，我的血能解百毒。我伤重未愈，伤口还在渗血，下毒根本没用。”
“那你有什么计划？”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要先得到他的心，再取他的命！”
这句话凝玉说得很坚定很大声，仿佛大声一点便能骗过别人，骗过自己。
《凝清吟》第四章 知音
“凝玉，我回来了。”
自清带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从集市回来，凝玉躺在床上含笑以目光迎接着他。
一间小屋，一对男女，一句“我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一幕多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小夫妻每日最平凡的日常对话，但这种平凡就是最温馨的幸福。
自清将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只有背上的一个长条形的包袱还未被卸下。
“那是什么？”
自清笑着将背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掀去包裹着的长布。一张做工精美的古琴展现在凝玉眼前。
“古琴！你会弹？”凝玉的眼中闪现出了光芒。
“嗯，刚才路过琴行，想起你躺在床上养伤，怕你觉得无聊，就买了这把琴，弹点曲子给你你解解闷。”
“好啊~我洗耳恭听。”
自清落座于琴前，指尖轻巧地拨弄着琴弦，荡气回肠的音律如同万马奔腾而来，这首豪情万丈的曲子，将弹琴者的气魄和胸襟展露无遗。
一曲罢歇，自清随口一问：“你觉得如何？”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得到过无数千篇一律的答案，最终也没有听到他想听的回答。知音难觅，他早已学会了不去强求。
“曲子虽好，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自清怔住了。
凝玉没有发现自清的异常，继续说道：“这首曲子乍一听的确波澜壮阔、气势磅礴。但细细一听，别有一番哀愁在曲中。听着这曲，我仿佛看到一个心怀天下的将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他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但是这个国家已是内忧外患，创痕累累，无人能助他一臂之力，他独自苦苦支撑。百姓敬仰他，皇上依赖他，可是没人懂得，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觉得累。”
自清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很久很久都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现在就在你的眼前。
这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不是没怀疑过她的身份，不是没担忧过她的来历，也不是没想过派人查她。可最终他还是选择活在这迷雾中。是因为害怕，害怕迷雾拨开后的真相是他所不希望的结果，所以他宁愿什么都不去查。
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这几日是他人生中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他想保留住这份快乐，哪怕这只是个梦境。
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梦境，而且他将以最惨烈的方式苏醒。
指尖又一次触上了琴弦，将此时此刻他的心悸、他的愉悦毫无保留地表达在琴声中，曲声悠扬，情意绵长。
虽只是无言的琴声，但传入凝玉的耳中，就犹如听到绵绵的情话娓娓道来。脸上，铺开了一层绯红。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兴起之作，还未来得及起名。这首曲是赠予你的，不妨就由你来取名吧。”
凝玉略微一思索：“你是在凝清池旁救得我，而且你我名字中各带着凝、清二字，不如这曲就叫作《凝清吟》吧。”
“好！就叫《凝清吟》——凝清池畔琴自起，竹林深处玉人吟。”
《凝清吟》第五章 梦一场
“凝玉，你拿这些竹子干什么？”
凝玉终于可以下床了，便从竹林抱回来一堆竹子在屋内精雕细刻。
“你看~我做得茶具。”凝玉献宝似地捧出自己做了一个上午的竹壶与小竹杯。
自清将茶具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竹壶不只形状精巧，壶身上还一笔一划娟秀地刻着一行诗句：
凝清池畔琴自起，竹林深处玉人吟。
这句属于他们两人的句子，镌刻在这柄属于他们两人的竹壶上，此情不灭。
“你去竹林摘点竹叶，回来我给你泡竹叶茶。快去快去~”凝玉推着自清的背将他往屋外赶。
“一个人摘叶子好无聊的，你跟我一起去。”
“不要，我有正经事要做。摘叶子这种小事还是你这种闲人去做吧。”
被强行赶出屋的自清满腹的委屈。不过看凝玉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就宠溺地由着她继续玩闹。
很快自清便摘完了叶子，回到小屋，他伫立在窗外静静注视着屋内正在认真忙碌的小身影。
“在忙什么呀？”
自清的突然出声，吓到了正在埋头雕刻的凝玉。
凝玉藏起手上的东西就想躲开，可自清仗着自己武艺高超，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凝玉牢牢地锁在了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拿过了凝玉手中的东西。
一支翠绿男式竹簪映入眼帘，精美夺目。
“这是送给我的吗？”自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些颤抖。
凝玉红霞飞颊，挣脱了自清的手臂，害羞地跑去一边。
明明是一个坚毅非凡的女子，此时却如同一只被看穿心事的娇羞小兔，低着头躲在墙角，不服气地回着嘴：“我只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我。”
“既然是为了感谢我，那帮我把簪戴上吧。”自清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一脸正经得端坐在凳子上，期待地看着凝玉。
“你自己不会戴吗？！”凝玉不答应。被他发现她偷偷为他做礼物就已经够羞人的了，她才不要帮他做束发戴簪这么亲密的事情。
“不是要谢我吗？这么没有诚意？”自清忍着笑，看着她泛红的俏颜，心中一片柔软。
自清自己动手解下发带，一头浓密乌亮的黑发披散而下，如同一匹精致的黑绸铺在双肩，俊美绝伦。
凝玉不禁看入了迷。
自清举起手中的竹簪，双眸饱含着诚挚，深情地凝视着凝玉。
脚步仿佛不受控制般，凝玉一步一步地走向自清，拢起他的黑发，温柔地打理着发丝，精心地梳成四方髻。然后接过自清手上的簪，缓缓地插入发间。
那一刻，两人都沉溺在这份温馨之中。
“你可知赠送发簪代表着什么？”
“……不知道。”轻若蚊吟的回答泄露着凝玉的心意。
她怎会不知道发簪有定情之意，在制作这支簪子时她便将她的满怀情深赋予簪上。就算有朝一日她无法伴他左右，至少这支竹簪，这份深情，会替她陪伴着他，直至地老天荒。
她没有忘记接近他的初衷。她苦心为他编织了一张情网，企图将他困在网中，却不知，这张网不只困住了萧自清，也绑住了她。
她不是不知道接近他只是师父给她的一个任务，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一些都是幻影，转瞬即逝。可她还是义无返顾地深陷其中。
若这只是一场梦，那就让它成为最美好的梦吧。
这场梦持续了三个月，三个月很短，短到稍纵即失；三个月很长，长到他们已将彼此深深烙印在了心底，永生不忘。
这三个月的日日夜夜他们都是世间最幸福的男女。
他们在竹林深处舞剑，在凝清池畔弹琴；在夕阳西下时策马，在星月交辉下品茶。
他们的相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可终究还是敌不过有缘无份。
“已经三个月了，为何你还不动手？”穆景逸带着巫祝的命令前来，打碎了这段情意绵绵的美梦。
“我没找到机会。”
“你与他日出舞剑，月落品茗，琴瑟和鸣，并肩策马。你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凝玉被问得哑口无言。
穆景逸叹了一口气：“凝玉，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他是我们的敌人，我记得！”
“你是我妹妹，我了解你。作为哥哥当然希望你幸福，但是我们的幸福从来都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师父明天便会从苗疆赶来，在这之前，你尽快动手吧。毕竟，他死在你手上还能痛快点，若是师父亲自下手，那就是生不如死。要是你实在不忍心，那我来替你动手。”
“不用！我自己来。”
穆景逸递给了一个小纸包：“如今你的伤已经好了，可以用毒了。这包粉是什么，怎么用，你应该很清楚。”
凝玉默默地收起纸包。
自清，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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