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沐初是在三年后,樊棋的婚礼上。
楚云峥是知道沐初一定会来的,像他这种重情意,连生日都要从千里之外给好兄弟寄礼物的人怎么会不来参加他的婚礼呢?
樊棋其实是没有给楚云峥婚礼请柬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他对楚云峥的态度也没有因为自己和彭子然的友情升温而有所改观。
楚云峥的请柬是彭子然亲自来跟樊棋要的,他来的时候说,当事人都放下了,你又何必在这里斤斤计较呢?再说了,楚大总裁来肯定得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啊!
樊棋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要是真的放下了何必死乞白赖的找我要请柬,他们熟嘛?并不是很熟好吧!我会因为一个大红包就卖了自己的兄弟?笑话!
可是最后他还是给了楚云峥一张请柬,他能觉出来楚云峥这几年的改变,也能觉出来沐初这么多年在外其实心里也有牵绊。
婚礼前一夜楚云峥把所有想跟沐初说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还是会主动踏出那一步,即使沐初对他再冷淡。但是这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沐初身边多了一个男孩子,楚云峥几乎一秒就可以确定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他还是错过他了吗?
彭子然在百米之外就感受到了楚云峥身上散发的颓废气息了,顺着楚云峥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沐初在和一个男孩子耳鬓私语,不知道那个男孩子说了什么,沐初笑的特别开心,两个小梨涡里盛满了果酒,一不小心他就差点醉倒在那里面。
在彭子然印象里,沐初其实是很少笑的,他是个高冷的boy,刚开始和楚云峥在一起的那里面他偶尔也会笑笑,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彭子然就再也没见过他笑了。
拿了一杯酒走到楚云峥旁边,怼了怼他的肩膀,“不过去打个招呼?”
楚云峥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就怂了?”
“我以为你把他追回来的决心有多大呢?”
“他俩也许就是朋友呢?”
看着楚云峥的脸色一点比一点难看,彭子然语气放缓了一点,没再说那些略带嘲讽的话。
“沐初从来都不会让人碰他的腰的。”楚云峥收回在沐初身上的视线,转过头来呼啦了一把彭子然的头。
“卧槽!你!”
“就像你讨厌别人摸你的头一样,甚至更甚。”
彭子然看了看离他们不远的两个人,那个陌生的男孩子咯吱了沐初的腰一下,沐初立马笑着返还回去,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反而倒像是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也许...也许沐初也改变了许多。”
楚云峥闷头笑了笑,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酒,拿在手里晃了晃,视线朝着沐初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定焦在他身上。许久之后他才发声,声音涩涩的,像是压抑着什么的样子,他说,“是啊,他变了,他变得不爱我了。”
楚云峥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沐初,但是他不敢,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怂字。
沐初走之前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一门心思的不想再与楚云峥联系,楚云峥无奈,在彭子然的微博关注里偷偷找到了沐初的新微博号,没有任何的注释和介绍,仅仅就是那个文艺的头像,楚云峥就可以断定那是沐初。
楚云峥也注册了微博小号,里面只关注了沐初一个人,沐初几乎每天都会在微博里更新相册,有时候是大山大川的磅礴风景,有时候是街边小店的清新文雅,沐初是个心里藏着诗的人,他的理想是在大学毕业以后能当个自由职业者,他是一个说走就走的人,后来因为楚云峥,他停下了行进的脚步,他说,平淡生活或许也是另一种幸福。
以前楚云峥老是不懂沐初的浪漫,那个用废报纸做成的桌子,那些用易拉罐做的手工艺品,还有墙上随笔涂写的漫画,楚云峥总觉得沐初过得太小家子气,后来等沐初走了他才发觉这些他觉得小气的东西,都跟沐初一起住进了他的心里,留在了他的生活里,他也开始收藏旧报纸他也开始在易拉罐里养多肉他也开始在墙上涂涂画画,这些原本属于沐初的东西也渐渐开始归属于他。
彭子然实在是看不下去楚云峥一副伤心的样子,毕竟这是樊棋的婚礼啊,拉着楚某人的胳膊就往前走,等楚云峥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沐初面前了。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他笑着回答。
旁边的彭子然见气氛有点尴尬,笑呵呵的抱了抱沐初,埋怨道,“三年都不回来见你彭哥一回,可见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啊~”
沐初挑了挑眉,没忍住笑了笑,“我可是每去一个地方都会给你寄一大包的特产的,你这小肚子就是我给养出来的吧!哈哈哈...”
边说着边戳了戳彭子然有些赘肉的小肚子,彭子然回给沐初一个大白眼,心想道,沐初,你真的变了呀!
楚云峥对于沐初和彭子然的嬉笑打骂有些不适应,在他的印象里沐初是个话少冷淡的人,而眼前的这个他,活泼开朗爱笑多动,是自己已经不熟悉的沐初了,很多年之前他也想着自己能够改变一下沐初清冷的性子,可是最终都没有多大成效,现在眼前的沐初已然脱胎换骨,是因为他吗?
楚云峥肆意的打量这眼前的男孩子,确实是男孩子,看起来也就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模样,一张娃娃脸穿上高中校服可能都不会有违和感。
可能是楚云峥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男孩子抬头看了看他,露出一个略显生涩的微笑,楚云峥也回给了他一个官方的微笑表示友好。
但彭子然不这么想,在他的想象里这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笑里藏刀刀剑无声啊!
“沐初啊,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个新朋友?”
沐初浮夸的一拍脑门,可能是力气用的太大,啪的一声,十分清脆,然后就是沐初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楚云峥下意识的想上前,却被对面的男孩子抢了先。
男孩子的声音凉凉的,带着薄荷的香气,很是好听,但却生生的堵住了楚云峥干涩的喉咙,男孩一边揉着沐初的额头一边说,“果真是老了啊,下手都没轻没重了。”
楚云峥记得沐初最烦别人说他老,他本来就不是别人眼中少年老成的样子。
“没事没事,”沐初拿掉男孩子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我一激动就下手重了点。”
“你还真是连自己的不放过呀!”男孩子的声音里满是揶揄。
“小白你...”许是看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沐初到底是没法做,嘴里嘀嘀咕咕了一阵,不是很清楚,楚云峥只听到了最后那句话,他听到他说,“回家再收拾你!”
“我忘了介绍了,这是我两个学长,彭子然,楚云峥,这个呢,是沐白,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师!”
沐初介绍那个男孩子时语气里满是骄傲,就像是展示自己的珍宝,楚云峥的眸子再次暗了暗。
不过沐初确实是把沐白当珍宝,接着他说,“也是我亲弟!怎么样,不赖吧?”
彭子然几乎捕捉到了楚云峥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从绝望到惊讶再到最后的傻白甜微笑,他觉得楚云峥一定是高兴傻了,否则为什么会笑的如此像一个智障!
而对面的沐白,可能也是被面前的这个人的表情变化给惊到了,偷偷在自家哥哥耳边说,“哥,这个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沐初撇撇嘴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表情,但是傻子当事人开了口,“我不是傻子,我就是高兴,高兴~”
句尾还用了家乡话的语调,在彭子然眼里这还用宛如嘛?这就是一个智障啊!
“沐沐啊!这是你弟弟啊,哎吆,长得真帅。”
沐白看着眼前的这个“傻子”,瞬间想起了小时候跟老妈去买菜,那些夸他长得‘漂亮’的阿姨们,跟眼前这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小白啊,你哥没跟你说吧,我是你姐夫。”
沐初觉得楚云峥一定是疯了,在沐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拽着楚云峥离开了,留下沐白和彭子然面面相嘘。
“走!哥带你去玩去!”
“我不要!”
说完转头就走,留下彭子然一个人搁那儿尴尬,很好!少年!不愧是沐初的弟弟!真棒!
而这边,沐初一路把楚云峥拉到湖边,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
“学长,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叫他学长,不是云峥,也不是楚云峥,而是学长,所以,在你眼里我连朋友都不是了么?
“谁说我们分手了?当初我们不是说好要各自冷静嘛?你说走就走,把你说的话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
年少是见过的最美的风景,白雾弥散之后欲滴的青葱,近在眼前却远不可即的月,捧在手心视若恩赐的恋人。
当然还有,他不甘心的某个地方叫嚣着,骗子,虚伪的骗子。
“学长,我们都过了那些可以为所欲为的年纪了,你33了,我32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三十一朵花儿,我并不认为爱情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学长...”
楚云峥抢着在沐初之前开口,他知道沐初有一百种方法拒绝他,“我一直在等你,我没有再跟任何一个女人联系,我也有很听你的话好好养胃,之前家里的东西我都留着,小奶猫都长成了老猫了,可肥了,还有你写的那些字啊,我都给你裱起来了,还有你在墙上画的画,我都……”
沐初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滔滔不绝,他是吃准了自己念旧的脾气。
“学长,你听我说,我...”
“我把我在公司股份都给了你!”
“什么!”沐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楚云峥一定是疯了,“楚云峥!那是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你以为送来送去是小孩儿过家家嘛!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给我我愿意要嘛!”
楚云峥好像对沐初炸毛的状态很满意,至少他叫自己的名字了不是?
“遗产这种东西好像不用你同意吧?”
沐初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楚云峥气炸了,自己没在楚云峥身边,他的世界观都扭曲了嘛!
“遗产?楚云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自己死在我前面!啊!”
看着沐初真的生气了,楚云峥眨巴了一下他的桃花眼,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本来就比你老啊,而且你不在我身边,我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楚云峥的声音越来越小,嘟嘟囔囔的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沐初站在他面前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是知道自己的内心的,他忘不了楚云峥,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可是他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他完全没有勇气也没有把握,他知道楚云峥做事往往都是不计后果的,但他不计后果,不代表自己可以。
当年的他也是这样,一心一意的以为可以幸福圆满,最后却落得一个曲终人散的狼狈下场,也许时间会带走那些伤痕,却带不走我心里的那个你。
“沐沐,小王子在外面流浪够了,是不是可以回B612星球了?嗯?”
楚云峥勾了勾沐初的手,满脸期待,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忐忑不安,沐初叹了口气,一物降一物,大概永远都逃不掉的。
顺着楚云峥的手指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理睬身后人的惊喜与诧异,拉着就往前迈腿。
“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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