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2

残生

作者：木琼

2019-01-02

        ”姥姥，那个王三瘸子又来了”，说完，十岁的燕子就半猫在姥姥身后。屋里屋外，忙了一大早上的姥姥，刚上炕一会儿，盘腿坐在那儿，一只手搭在火盆边上，一只手把她的铜烟袋，从嘴里拿出来，向窗外的院子望着说：“小孩子，不许那样说话，得叫他三舅。”说话间，两道门响，王三瘸子进屋了，也没用姥姥让，就坐在了炕稍的炕沿上，斜靠在墙那里，也不说话。

        “  外面冷吗？往里点坐着”。燕子姥姥一边说，一边把烟笸箩推向他说，“你那屋是不是得可冷了，一个人，也烧不多少火，晚上把炕烧热乎的吧，别凉着”。“嗯“。王三瘸子一边卷烟，一边答应着，卷好后，用火盆里的铲子，铲一块火点着，又回到炕稍，靠墙倚那呆呆的抽着烟，还是不说话。

          王三瘸子个子很小，五十来岁。刚来村里没多久，就住在燕子家，西院一个很矮很小的土坯房里。那房子里原来住着一位奶奶，领着十岁大的孙子。据说后来奶奶身体不好了，就被亲戚们接走了。王三瘸子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屯子里，也就是一个月左右。他从哪里来，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好像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前屯王四儿的哥哥。我还听大人们说，他没有媳妇儿和孩子，就一个人。可是，最让我们这些小孩子们不能理解的是，他并不瘸，为什么要叫王三瘸子。

2019-01-02

            “他可烦人了，姥姥，我们跳绳，踢毽子，他总在一边看我们笑，有时还捣乱”。王三瘸子走后，燕子就拽着姥姥的大卦，半靠在姥姥的怀里，说着他的坏话。“别乱说话，他那是喜欢你们，他一个人没趣儿，也没有个孩子，多不容易呀，哎！”。说完，燕子姥姥叹了口气。“那他也不瘸，为什么叫王三瘸子呀？”。说完，燕子还翻了一个白眼。“打德惠那年，国民党抓壮丁，小伙子们都被强行去打仗，他两个哥哥都在共产党员的前线打仗呢，好几年都没信儿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前屯你四舅那会儿还小，他老妈躺在炕上，病的就剩下一口气了，他要被国民党再抓去做壮丁，家里面老妈和弟弟没人管不说，再说，他要是被抓了去，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了，也是他哥哥的敌人了呀“。燕子眨着大大的眼睛，静静听着。

          晚上燕子姥姥煮的大碴粥，放了好多豆。先盛了一小盆，姥姥叫燕子 ：“去叫那院的三舅过来，把这盆粥端过去，姥姥热猪食，把猪喂了，等舅舅，舅妈回来咱就吃饭”。

          ”那我给他送去吧，姥姥“，“不行，看烫着你，走半路，不得扔了呀”。“奥，好吧”。燕子这回倒是很痛快，答应着就要往外跑，姥姥急忙喊着：把帽子戴上，外面可冷了，看冻感冒了”。“奥，没事吧”，燕子站在要开门出去的门口，一回头，看到正蹲在灶前烧火热猪食的姥姥，头上的黑色立绒帽子，便顺手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做了个鬼脸，就去了西院的王三瘸子家，叫王三瘸子来端粥。

          可很快，燕子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边跑便惊恐不知所措的，指着西院的方向说，：“姥姥，他家门在里面叉着，我没拽开，可趴窗户一看，他把自己吊起来了，姥姥可吓人了”。”啥，真的假的？”。燕子姥姥不顾灶里的火还烧着的后果，急忙挪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往西院跑。紧接着就听姥姥喊“快来人呀，王三瘸子上吊了，快点呀”……。

          很快，村上的人都先后都来了，挤满了这院那院。等大家把门弄开，跑进屋里后，王三瘸子已经死了。

            后来村里人议论了很久，各种猜测他的死因，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可能在他乡那里，出过什么事。有的说，也没个老婆孩子，一个人越想越没趣儿。有的说，那屋里太冷，太遭罪了。还有的说，他可能是得了什么病………。种种猜测，却没有一个是定论。就连前屯的王四儿，他的弟弟，也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了却残生。也许是知道的，但不说罢了。

          直到今天人们再提起时，还是如猜迷一样，但迷底始终是个未知数。

2019-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