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气燥热，蝉声鸣叫的让人心烦，偶尔刮过一阵风，都是卷着让人躁动的热浪。
九月，江城，炎夏依旧。
小江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午睡，尽管风扇嗡嗡地运转着，他还是止不住的烦躁，江城这天也太热了。
小江是这儿的实习警察，刚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江城这个闷热的地方。好在江城足够的繁华，在这里历练几年，他很快就可以转正升职。
“起来，别睡了，有案子了。”老警察韩宇叫醒了小江，“你看一下这段监控。”
他瞬间惊醒，坐在电脑前看起了监控。监控显示如下画面：
2020年9月16日10点15分，一男一女手挽手从民政局里走出，其中女子手持结婚证，笑容甜蜜。就在此时女子，不远处的广告牌突然落下，砸中女子头部导致其当场死亡。男子看到这一幕后恍惚三秒，从女子倒地的地方捡起某样东西后，立即掩面逃离现场。
“这男的真是人模狗样，媳妇出意外了，他第一时间不是打电话送医院，竟然捡起掉的东西跑了！”小江震惊的说。
过了一会，小江好像发现了什么，整个身子趴在电脑屏幕上，仔细的看着电脑，突然激动：“师父，这人好像是个明星，好像叫苏涉来着。”
此时韩宇的电话响起，“好的，我知道了。”韩宇挂断电话后，面色忧愁，转身对小江说：“人你既然认识，你就负责调查他们的个人信息。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一看韩宇的脸色小江就猜到怎么回事，“师父，还没有找到适合的骨髓给师娘吗？”
韩宇严肃地点了点头，顶着毒日头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小江就查出了两人的基础信息。
死者王思思，女，25岁，职业护士。值得一提的是，她是苏涉的狂热粉丝。监控中的男子叫苏涉，30岁，演员，在娱乐圈中不温不火，没什么名气。
这次案件并不复杂，只要找到苏涉了解案发时的具体情况，就可以以王思思意外死亡结案了。
韩宇这时候也回来了，皱眉道：“小江，你跟我一起去找苏涉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2
“咚咚咚。”
师徒二人敲响了苏涉的房门。
“谁？”一道略显紧张的男声从房内传出。
过了好一会，房门被打开，苏涉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苏涉的模样，小江大吃一惊。倒不是说苏涉长得难看，相反苏涉模样精致帅气。只是此时的男明星衣冠不整，全身汗淋淋的，眼眶通红，神色紧张，明显是受了刺激。细看却隐约看到他还有些兴奋与激动。
他在兴奋什么？小江不解。
“你好，我们是警察，请协助一下办案。”韩宇向他亮出警察证。
“好的，警察同志，你们快进来。”苏涉神色稍稍平静了一些。他们进门后苏涉还探头探脑的向门外看去，略显滑稽。
小江一下子就笑了：“苏涉，你放心吧，你这种娱乐圈小透明是没人偷拍的。”
苏涉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挤出一抹笑，“那我就放心了。警官，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王思思你认识吗？”韩宇掏出记录本开始询问。
“认识，她是我的私生饭。”苏涉的话匣子被打开，带上了厌恶的语气，音量也提了上去，“警官，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我实话和你们说，我被王思思骚扰很久了。就在今天，鬼使神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民政局去和这个人登记。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控制了。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苏涉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喃喃自语。
“王思思在被广告牌砸中后，你为什么要跑？”韩宇不为所动，换了个问题继续问。
“为什么不跑？不跑等着被拍到吗？那我的事业就全完了！”苏涉又开始激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根本不喜欢那个女的！我说了我当时感觉被控制了，她倒下的那一刻我才清醒过来。真的，你们相信我！”
苏涉突然起身，抓住小江的手，死死地拽住，“警察同志，你相信我，我没撒谎！”
小江手被抓住的那一刻才发现，明明是艳阳天，热的让人冒汗，而苏涉的手却是冰凉。小江觉得自己被一块冰块抓住了。
“我们相信，你先别激动。”小江慢慢扶着苏涉坐回沙发，发现苏涉口袋里有东西在闪。“你口袋里是什么？”
刚平复下来的苏涉神色又紧张起来，他伸手，把东西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来，“没、没什么，就是一块石头。”
这确实是一块石头，一块鸡蛋大小纯黑色的石头。小江又不明白了，一块石头而已，苏涉激动什么。而且，他刚刚怎么好像看到石头发光了？这明明就是块石头啊，真奇怪。
给他们看完，苏涉就迅速把石头装回了口袋，生怕别人要抢走。看到苏涉宝贝石头的样子，小江突然灵光一闪：“王思思被砸之后，你捡起来的东西是这块石头吗？”
苏涉面色一白，额间隐约有汗流出，他咬紧牙关：“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小江一笑，却还在观察着苏涉，心中的疑惑更甚。
此时注意力全在苏涉身上的小江，并没有注意到韩宇看到石头后的失神与恍惚。
“行了，案件经过我们已经了解了，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请你积极配合。”韩宇合上记录本，“小江，我们走。”
“警察同志，”苏涉叫住他们，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这件事你们能不公开吗？我怕我的事业受影响。你们知道我是明星，一旦公开我就全完了。”
韩宇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涉一眼，抬脚走了。小江打着哈哈：“看情况，看情况。”
回到警局，小江忍不住开口问韩宇：“师父，苏涉说就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去了民政局，又在领证之后突然清醒，你觉得是不是真的？”
韩宇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点燃了一根烟。过了好久，他语重心长的说：“小江，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师父，你听我的，这事你别管了，王思思意外死亡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此事到此为止。”
小江不解的挠了挠头。
“他会得偿所愿的。”韩宇轻轻地说。
3
一天后，王思思以意外死亡结案。与此同时，在娱乐圈当了多年小透明的苏涉突然火了，火的突如其来。
“师父，你看，现在网上全是有关苏涉的消息，夸他演技好，长得帅，真邪门。”小江拿着手机递给韩宇看。
一夜之间，就连大型商场的广告牌都换上了苏涉的相片。
韩宇吸着烟，神色不变，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小江想起韩宇昨天说的话，刚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师徒二人被告知一个消息：苏涉死了。死因是煤气泄漏出现明火引发爆炸。苏涉所居住的公寓被炸毁，苏涉本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小江震惊的说不出话。苏涉刚红却意外身亡，真是出人意料，令人惋惜。
“我出去一下。”韩宇突然说。
小江没有多想，以为韩宇还是在为师娘找合适的骨髓而奔波。闲着也是闲着，小江为了早日转正，他打算去苏涉的案发现场去一下，刷一波存在感。
现场。警察已经在苏涉的公寓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察戴着手套脚套，在里头勘探。小江挑开警戒线走进去，有相熟的警察看到小江，“小江来啦，你师父刚走。”
师父来过了？怎么不叫我一起？小江想。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公寓，小江心念一动，问：“对了，在这有没有发现一块黑色石头？还挺大的，鸡蛋大小。”
“鸡蛋大小的石头？没注意，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随便问问，你们忙，我先走了哈。”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小江受到了韩宇全方面的培训，对他的各项工作要求极其严格。韩宇整个人话也多了起来，经常劝诫他，做事不要急功近利，要踏踏实实，努力成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说句不好听的，小江总觉得他师父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某一天，小江在办公室里压低声线，神神秘秘地和韩宇说：“师父，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韩宇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的说：“你发现什么了？”
“师父，你还记得王思思吗？我找到了王思思的博客。”小江捧着手机递给韩宇，“我发现王思思也有一个黑色的石头，跟我们那天在苏涉身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她还在博客里说，这石头能发光，你说会不会这个石头……”
“小江！”韩宇高声打断了他，“我不是和你说过此事到此为止了吗！你为什么不听！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吗？”
小江被他师父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到，不再吱声，心里却想：我就是随便说说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三天后，韩宇一声不吭的从警局辞职了，谁也没有告诉。小江联系不上韩宇，韩宇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他隐约听局长说，师娘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师父辞职是为了好好照顾师娘。
他想，这样也好，师娘平安是师傅最大的心愿。
4
江城的夏天还是那么热。时间一天天过去，警局的日子很忙，小江接替了韩宇的位置，从实习生转正了。自从韩宇走后他也渐渐褪去了毛躁，做事沉稳起来。
春去秋来，距离上一次听到韩宇的消息已经有一年了。他竟不知韩宇一年前就去世了。
原来韩宇当年辞职后就带着师娘来到了湖州，不久师娘就找到合适的骨髓，而韩宇却在去医院的路上经历了一场车祸，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小江请了假，坐飞机从江城飞到了距离江城最远的城市湖州。湖州的天气不似江城，小江到达时，空中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在花店买了一束白百合，撑着伞来到了韩宇的墓地。
小江站在韩宇墓前，鞠了一躬，眼眶渐渐红了，他低声说：“师父，你放心，我会是一个好警察。”
他不知道，在韩宇的墓里，有一块黑色的鸡蛋大小的石头在静静发着光，期待着被人发现。只是此时，它被深深埋在地里，不见天日。
人都有欲望，不论是对爱情的憧憬，还是对事业的渴望。千百年来，无一例外。只是大多都是为了一己私欲，鲜少遇见舍己为人的。
但，无论如何，欲望满足的瞬间，即是偿还的时刻。
作者 | 紫小漓
原创首发于公众号行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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