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及时响起,上了整整一天课的我疲惫地拽着自己的包走下楼梯。走出大门时,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我快速地把外套拉链拉起来,不小心摁到手机健,发现屏幕上有一条小叔的微信语音消息提醒。我点开,熟悉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周五晚上有空过来一起吃饺子吗?”
小叔并不擅长包饺子,但在他工作的养生店里每周五晚上都有会一个DIY晚餐的派对,他偶尔会邀请我去玩,但我总是拒绝他,因为我不习惯在陌生的场合和一群陌生人相处。我不敢把这个真实的想法告诉他,怕他会伤心也怕他以后都不邀请我。
在众多叔伯里,我最愿意与小叔亲近,一是他脾气好,说话态度总是温温和和,二是他可以说是整个家里最信任最支持我的人,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连堂弟堂妹算在一起,我就是7个人的大姐姐,从小就被教育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而小叔就像是一个“助攻”,每每回家总得提醒他们要听姐姐的话。我成绩不算太拔尖,几个弟弟妹妹的成绩却常常名列前茅,但小叔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还觉得我是最优秀的,总教育他们要以我为榜样,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很动容。小叔和很多打工族一样,年初出门,年末回家。初一那年的暑假,小叔把我和妹妹接到广东过暑假,把我带去是希望我平常可以帮忙照顾妹妹。小叔的租房很小,那时候的他还在印刷厂上夜班,我们一般和小婶出去玩,白天怕打扰他休息也不敢和他多说什么。
我刚到广东的时候,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自身体质的问题,第一天就开始感冒,反反复复地吃药折腾了一个星期才好。感冒好了不久,我的肚子却开始不舒服了,肚子右下方开始隐隐作痛,吃了好几次药都没有好转。肚子痛的第三天,小叔那晚休息不用上班,看我捂着肚子坐在凳子上,问我“还在疼?”,我点了点头。他摇摇头说:“这样不行,走吧,我带你去找医生。”出门之后,小叔在过道的角落里拉出了一辆很破旧的自行车,扛下楼梯。我问他这车是谁的,他告诉我这车是人家准备拿去扔的,他见可惜,就问人家要了回来,有事出门还可以骑一骑。小叔带我去的是一家私人诊所,医生把了脉,摁了摁我的肚子,和我小叔说,“有可能是阑尾炎,我先给她开几服药,如果还不行的话就要去医院检查了。”我当时一听到阑尾炎这几个字,心底就一阵发凉,涌起一股恐慌。
烙在心上的温暖我那时并不了解这个病,但记得在学校时有个女生就是因为阑尾炎要住院要开刀做手术。我不懂得这些术语的具体操作是什么,但听起来就觉得可怕,所以一走出诊所大门,坐上小叔的车,我就开始哭,怕被发现就一直憋着不敢发出声音,眼泪和鼻涕全都往自己身上抹。兴许一开始小叔就知道我会哭,骑过诊所门前那条偏僻的小路之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依旧沉稳,“有什么好哭的?阑尾炎很常见,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医生说只是有可能而已,说不定回去吃了药就好。再说了,就算真的是阑尾炎,不是还有小叔在吗?你怕什么?”过了几秒,我“嗯”了一声,虽然心里依旧害怕,但眼泪已经止住了。我抬起头发现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因为回到了居民区,四周感觉也是静悄悄的,我看了下手表,原来已经快要23点了。值得一提的是,那晚回去吃了药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我的病当真好了,小叔戏谑地说:“看吧,自己吓自己。”
现在我已经上大学,小叔也换了一个城市工作,我早已经不记得当时住的地方在哪里,周围的风景如何,但一直记得小叔带我去看病的情景,那晚吹过的冷风,滚烫的眼泪以及小叔的温暖。
也许生命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安排,我遇上其难杂症时,也总能碰上小叔在身边。高二那年开学,我的嘴唇就开始反反复复地起泡、肿烂、裂开,一直吃药却总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爸妈不在身边只能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去看医生,不要再吃杂七杂八的东西,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变得心烦意乱,心想这个病到底还要折磨我多久。病情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小叔就有事情回家了,他看了看我的嘴唇说也许是细菌感染,拿点香皂来洗一洗应该会有用的。当时的我已经是抱着一种很消极的心态了,我摇摇头说,“没用的。”但小叔自顾自地走出去找香皂,沾水洗干净之后让弟弟打着手电筒,一点点地帮我擦拭着嘴唇上的伤口。我在电筒反射的灯光中看到了小叔的脸,他轻皱着眉头,专注地替我疗伤,我盯着他的脸,脑子里却快速地想起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得怪病这么久以来自己所受的委屈和绝望,想到了从没人像小叔这样对我,在那一瞬间鼻子泛酸,眼泪猛地用上眼框,我还是不敢哭出来,硬生生地把它憋了回去。后来尽管小叔的方法也没有奏效,但我一想到在这样艰难的时光里,有这样一个亲人对我如此上心,一想起那样的场景,心里就充满感激,愈发多了面对困苦的勇气和坦荡。
近两年,小叔的生活过得并不是很如意。所谓“万事开头难”,换了工作重新开始之后,小叔遇到了很多问题和困难,但他从来都不抱怨,不将压力转移到别人身上,在爷爷奶奶面前也总是说“没事的,慢慢来就行了。”尽管小叔不提,但我能看到他脸上的愁容,都说现实最残酷,生活一下子就催人老了。未来无法预知,现实难以改变。我无法得知小叔的压力有多大,也没有能力去为他化解困难,我惦记着他对我的好,却只能祈求自己能再努力一点,变得强大一点。就像他当初给予我的一样,我想加倍回报给他;生活给予他的困苦,我想努力冲淡它。
我很少和小叔打电话,偶尔在微信上聊聊,我们看起来互不干涉,但其实那条叫作亲情的线一直把我们紧紧连在一起。它告诉我们,不管我们在哪里在做什么,生活是否顺心如意,我们都是永远的亲人。我想告诉小叔,你给的温暖其实一直都烙在我心上,愿我将来也能给你温暖。
烙在心上的温暖谢谢每一个看到最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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