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下雨了,雷声里,雨柱砸着大地,夜开始不再宁静。
前些日子,兰州却落了雪,我想象着落雪的那个宁静的夜,母亲必然是会在静谧的夜中觉察到,突至的簌簌的雪。
父亲总说母亲睡眠重,我从没有反驳,也自来未曾认同。童年的记忆里,没有闹钟的存在,每每有要背的课文,我便在睡前交待母亲在次日几时几时叫我,她总是那么准时。等后来明白事理,想那时在清晨课堂上侃侃而诵的光荣,该全是母亲“浅浅”睡眠的功劳。
觉察到的那个簌簌的雪夜,她大概继而会在深深的叹息里念及我,念我冷不冷,念我热不热,念我新得的感冒是否已顺利痊愈。她再叹一叹,她再念一念,天大概也就明了。
天明了,她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煮一盘饺子——给我离家时包的饺子,一个人在厨房简单而默默地从饺子里念想我的模样。
自打每半年回一次家开始,我总在离家时能够吃到母亲特地为我包的饺子,从老辈人那里继承下来的手艺,她总喜欢包那种我们俗称的老鼠饺子,费时费力。我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记住了我爱吃饺子,尤爱吃老鼠饺子,而每逢离家之日,我总会想到她又要包饺子了,也总能看到她在案板前忙碌一天。
国庆离家的那日,她又开始在厨房忙碌,小外甥端坐在凳子上帮她按饺子皮,一个半日,我看她脸上满是笑开花的皱纹。
而一盘饺子热气散尽,诺大的家里,就剩她一个人,空落落。
我想好在她不会再哭,为这种早已麻木的生离。
上大学的第一个秋天,随着姐姐出嫁和我的返校,她所依赖和惦念的都突然远隔天涯。习惯了一个人在外野的我依旧保持着一周一个电话的频率,那时的我不知道,我习惯了一个人的自由,而她还远未习惯一个人的孤单。
直到一年多后的后来,邻家嫂子告诉我,那些日子里,母亲总在独自垂泪,每日,每日。
她总是泣着声向她说,她想我。
……
离家的车上,我再次留给她一个背影,也再次默默地感受她那追随着消失在拐角复又出现的车子的深深凝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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