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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年下便成热议话题的春运大军尚有各自的去处,而对于留学生来说,隔绝他们的不仅只有万水千山的空间局限,更有繁重的学业与层出不穷的deadline。有一位在外漂泊五年的朋友对我说“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放弃了过春节的权利。”
星期一一起床就看见母后大人向我发来的视频邀请,我睡眼朦胧的点开,看到全家人围坐在桌边,七八双眼睛隔着屏幕看向我,背景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我过了二十一个相似的春节,二十一次扮演着其中的一份子,然而这一次我只能挂出官方微笑,“外公外婆好”“舅舅舅妈”好,但在内心咆哮: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还有一整天的课。我只想翘起腿来看看春节联欢晚会,在这一天我只想做一个享受家庭氛围的快乐过年版肥宅,我不想去讨论怎么去做学科调查,不想去做学术研究,我甚至今天不想开口用英语说话。我想躺在地上,去他的抱负,去他的国际化,我要理直气壮的下里巴人,像这个农耕古国上下五千年中任何一个被拴在田埂上的农夫一样无知无畏。每逢新春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生活,一样呼吸吐纳眨眼睛,度过从生物学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的一生。
气话说完,收拾收拾玻璃心还是要去上课。愤怒和冲动都是一时的,稳定的情绪状态才决定了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说到底还是归结为人怂,翘课看春晚的胆量还是没有的。
我就这样很blue很blue的熬到了只剩下最后一节课,直到看见洞洞哥哥和张光头催我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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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他乡会有些雏鸟情结,总是给予最先遇到的人十二分的信任。其中有一起旅行去过布里斯托的洞洞哥哥和张光头,无话不说的冰山怪,还有一起搬过两次家的莉敏小姐姐。
在漂洋过海的这半年里我学会了并不是所有与你说同一种语言,同一种国籍的人能看在大家都居似浮萍的份上会对你报以善意,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的江湖。大年夜始终是中国人心中最神圣的节日,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一天虚与委蛇。但凡能在这一天坐在一起吃饭的都是彼此绝对信任的朋友。人在千里之外,朋友代替了家人的职能。
我们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聊什么聊什么,共同举杯度过一个遥远故国的节日。
这些人始终是我能够心无畏惧的去探索更多不同社交圈的理由,在决定加入社团之前我有过各种犹豫,比如种族歧视,或者受到排挤。但他们是安全感的所在,我可以像蜗牛一般将头缩回这个温暖的壳。无情的酒精容器二人组会和我说没什么事是喝酒不能解决的,一顿不行就来两顿。之前多次提过的冰山怪则是我所有精神支柱的所在,莉敏是不需多言,彼此扶持经历过的幸苦构成了不可言说的信任。
他们是强大的基石般的社交圈,如果用借钱这样被冠以“社交毒药”的事来将友谊的坚固程度量化,我愿意随时借钱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相信他们也随时愿意借钱给我,这种情感简化而言便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因为他们已经满足了我所有的基本社交需要,所以我才可以心无畏惧的放手去做一些锦上添花,丰富生活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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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还在玻璃心一片狼藉,下午便在祝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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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没想过新年和歪果朋友们扯上关系,想着到时候和中国朋友们一起热闹一下也就过去了,直到一个月前Lucy小姐姐来问我打算怎么过中国新年。
我说可能就吃顿火锅吧,那时候我连过年是几月几号都不太在乎。过年的时间还是Lucy Google了之后告诉我的。
她说社团打算为我办一个新年派对,我感动到反应无能。
感动之后发现他们的心意是绝佳的,但其实一群老外都不知道中国春节应该怎么过,所以虽然是为我办的新年派对,还是需要我来操刀一切。
我寻找了一个接私人聚会的中国厨师在派对上提供中国传统食物。虽然传统意义上的年夜饭应该是大桌菜,但考虑到西方的分餐制度,还是自助式比较受欢迎,活动项目有大厨安排了教大家饺子的互动环节。计划一个派对也不都是顺利的,比如大红大紫的年味装饰品因为送错地址被原路退回,我只能临时扫光了中超货架上来自义乌小商品市场的红灯笼。
Lucy和Jenny小姐姐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看着我折腾她们的Flat,并在派对前的一天晚上送给了我一份大礼——告诉我JP会做我的男伴。
JP是一个德国小哥哥,我们相识于之前,关于他那又是另一个故事。
于是当天晚上我穿着第二天准备穿去的旗袍在公寓里来回晃悠,直到走的脚生疼也舍不得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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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派对准时开始,因为派对在比赛前的最后一场训练之前,所以全场禁酒。不过没有关系,夜上海幽怨甜腻的歌声绵绵入骨,人人自醉。
本来我们计划让我先躲在二楼Jenny小姐姐的房间,等JP到了之后由Lucy小姐姐通知我,我再从二楼慢慢的扶着扶手,伴着钢琴版的梁祝乐声走下长长的,正对着大门的台阶。但JP毫无预兆的来了,那时我还在为糕点摆盘。
我赶紧把音乐从Let it go换成满场飞。
JP在来之前问我有没有什么着装要求,我言简意赅的让他怎么帅怎么穿。于是他穿了西装加衬衫,我刚想嘲笑他的穿着太过正式,但一想自己穿着全套旗袍,哪有什么立场嘲笑别人。
人开始逐渐变多,一位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黑人小姐姐好奇的问起我穿的是什么衣服。我这样描述
“这是一种以前上海女士会穿的传统礼服,小姐和太太有时会穿着这样的衣服和情人或丈夫喝咖啡,上电影院或者跳舞。”
小姐姐继续好奇的追问
“那男士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我随手指了指我的男伴
“就穿成他那样。”
JP小哥哥开心的挺了挺胸膛,好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西装。
一开始我还有作为派对女主人应该招呼客人的自觉,但后来我与JP小哥哥开始聊天,也总有人要来祝我新年快乐让我们的话题频频被打断。Lucy小姐姐朝我眨眨眼睛,和Jenny小姐姐承担起了介绍食物和陪客人寒暄的责任。以至于后半段派对我早就忘了什么派对,找个清净的角落听JP小哥哥说他去过的国家,德语的三种词性,探讨哲学与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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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部分是派对的后半段,
大家把我从JP身边拉走,拿出一个装满了新年礼物的桶。
每一件礼物都与我有关,有马克杯因为他们知道我喜欢喝咖啡,有全套的化妆品和眼影,还有口红和巧克力,甚至还有Prawn Crackers,我一开始没搞懂为什么有人还送包膨化食品,后来看到背面的Chinese stir-fry才明白这是怎么让人联想到我的。
他们给我录了拆礼物的视频,视频中我的眼泪把睫毛膏染湿,感动到只能发出像猫一样的声音。
最后Luke放起了一首歌,大家将我横举起来边唱边跳,讲着层次不齐,语调不同的“新年好”,而JP小哥哥温柔的看着这一切,Lucy和Jenny在我身边,一个扛着我的腿,一个扶着我的肩。
那是我今年目前为止体验过最幸福的一刻。
加入社团是值得的,练习对抗到满手臂淤青是值得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初见他们的犹豫,在最后一排的墙角边跟着教练有样学样。还记得第一次Lucy小姐姐伸出手来邀请我参加每周三的Social night。她说来吧来吧,会have fun的。我放下对另一个世界,另一种文化那些虚无缥缈的恐惧。从第一次去Pre买了一组科罗纳畏畏缩缩的坐在角落被他们口中快速闪过的一串串俚语听的目瞪口呆,直到现在熟门熟路的抱上一瓶伏特加,死皮赖脸的要其他人分我一半lemonate。怂恿第二天有考试的小姐姐和我们一起去Ocean,Forget tomorrow,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s every moment.她们目瞪口呆啼笑皆非,说Coney啊我怎么不记得你刚进社团的时候口才有现在这么好。
当然口才好,我的舒适圈就在一场一场的派对和一场一场的比赛中不断扩大了。喝多了之后抱在一起互相用水彩笔在对方头上写“Lucy love Eugene”和“Eugene love Lucy”,第二天顶着擦不掉的印记出现在教室里。
因为蹦迪而产生的钢铁情谊得到展现,我因为不想看上去比JP小哥哥矮太多而穿了一双高跟鞋配旗袍,站了半个晚上之后开始脚疼,Saben小姐姐拉我出去强迫我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再返回之后JP小哥哥甚至没有发现我换了鞋……Luke知道我对JP小哥哥有好感,见缝插针的旁敲侧击。有一次趁我去厨房包饺子的空档,有个朋友的朋友来蹭派对的女生和等在门口的JP聊上了,Lucy小姐姐拉着我霸气返场直接打断处理。Jenny小姐姐出来打圆场,胳膊肘往里拐“哎呀Eugene和我说她也很想学德语。你快去教她说德语吧。”
在此各种各样关系的联结与作用开始了,蹦迪亲友团为社团里最高和社团里最矮的两个人推波助澜,代价是以后在一起了要我现场表演亲JP需不需要搬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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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对结束后,我们回归训练场。我回家脱下旗袍和披肩,就像是卸下一场绮丽的狂欢梦境。我穿着道服风尘仆仆的赶往训练场。
Luke无聊的酸我:哎呀你怎么来了?
我面无表情的回击
“我是Eugene的twins,我叫Coney。”
“Eugene和德国小哥哥去消夜了,没空理你们这群horrible的人。”
我的春节就结束在吸收了无数人汗水的塑料泡沫地板上,在当天晚上洗澡时又发现了两块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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