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

小时候老家的房子都是一排排整齐分布的平房，屋左屋右相挨着，屋前屋后有横巷，每隔几户有通巷，通巷和横巷纵横相交，将一大片平房分割，又交通在一起。巷子四通八达，一般很窄，至多通过摩托车。屋门的朝向很讲究，一定都是坐北朝南，冲着横巷开，对着前户人家的后墙。

每逢夏天傍晚，适逢日未落，月未明，左邻右舍都会在自家门前放个小桌和几条板凳，摆上晚饭，吹着暑气渐消的晚风，一边吃饭一边叨磕。小孩子则可以端着饭碗去看看左屋、右屋今天吃什么菜，偶尔邻居大人夹筷子菜给你，自家大人会假装愠怒批评你不害臊。

等夕阳西沉，弯月挂上墙头，晚饭也吃完了，收拾起空碗空盘，换出一个茶盘，摆上茶壶几只小茶杯，往茶壶里放一把当地特色茶叶。这茶是清明前后采摘的鲜嫩顶芽，杀青后再用火炒制干茶，茶叶外形呈黑褐色不够美观，但茶味浓郁，茶汤红亮，入口苦涩略有回甘，不是当地人一般喝不习惯。滚水倒入茶香溢出，呼左唤右来喝茶。

在皎洁的月光衬托下，屋里的灯光略显昏沉，越是大暑天，白天屋里聚集的暑热还未消散，屋外月明风轻，晚饭后最消遣的活动莫不过聚在一起乘凉。

循着茶味，拿一把蒲扇一把竹凳，几人一围，大人小孩悠闲自得，各分阵营。大人谈谈节气，说说地里农活收成，村前村后的要事、小事、八卦事……小孩子则聚在亮光处玩抓石子、跳皮绳、摔纸牌。

小时候喜欢乘凉因为热闹。每逢有外人在，家里大人总不会严厉训斥自己不能只顾着玩，要帮忙做家事、做功课，所以只要有外人在场，玩耍不需看大人眼色，玩起来自然毫无顾虑，忘乎所以。但每每玩得最起劲的时候就会被催着洗澡，起初的催促大可不必立刻就去，只需应承着，眼和手还在纸牌上挪不开，但这种做法定不能频频施展，不然挨一顿骂在所难免。

等月亮升到中天，暑气已完全消散，困意上头，大家也就纷纷带着椅子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