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伯抱出去看挖掘机挖土拆房子,是我四五岁时体验到的最极致的快乐,比幼儿园放学后发现家里多了新的玩具还要快乐,甚至有时候比坐摇摇车还要快乐。宇航员太累,不如长大后开挖掘机,这也就成为了我人生中第一份清晰的职业规划。
前不久给方舱医院当云监工的时候,看到摄像头前那么多的挖掘机,激动感慨后,又萌发了“可以出门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找个工地近距离看挖掘机”的想法。
没有一个词可以替换“快乐”。
“开心”跟它意思相同,但词性没有它广。“幸福”和“成功”两个词适用范围太窄,分别只存在于春晚和浙大官微中,距离绝大多数人太过遥远。
“愉悦”一词又显得矫揉造作,细品这两个字,仿佛非得在阳光正好的冬日下午泡杯茶静坐在落地窗前翻开川端康成的《雪国》——缓口气——读到里面一句优美的句子“会心一笑”(又是个矫揉造作的词)才能配得上“愉悦”,简直比魏晋还要魏晋。
“快乐”则表现得简单快乐的多。透过这两个字,可以看到才几个月大刚刚学会跑的阿拉斯加,可以看到用捡到的五毛钱买了包辣条分而食之的两个小红领巾,可以看到五分钟后就能飞奔下楼去上体育课的初二男孩,可以看到夜里突然惊醒一看表发现距离闹钟铃响还有两个小时的高三学生,可以看到宿舍里一个刚刚三分线外垃圾精准入篓的废物室友,可以看到一个刚买了心爱的游戏机就顾不上带孩子的年轻父亲,可以看到一个下了班后吹着口哨小跑着回家的可爱民工。
哪怕是个不关心人类的人,大千世界也有无数让他快乐的东西。是“清秋的月光”和“仲夏的冰沙”?还是“清风的露台”和“远处的灯海”?抑或是“周三傍晚被霞光亲吻的水族馆”和“八月的夜晚还在营业的游乐场”?
很难想象哪个人会连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快乐都没有。随手一举例,今天的一把手自学闽南语,有听闽南语笑话的爱好;总设计师在设计路线之余,总要和旁人打上几局桥牌;新中国教员常住北京后,嘱咐勤务员在冬天打扫院子时留一块空地,上面的雪不要扫,让自己能享受南方人踩雪的乐趣;丘吉尔和拿破仑都把泡热水澡看作快乐的不二来源……此外还不乏有些大方之家,浑身散发着能带给旁人快乐的恶趣味。
季羡林的古仁人之心 中国级别最高的女装大佬若一个人能够持续不断的从一件事中收获快乐,那这个快乐的事情就成了他的兴趣。
说到这里,想提一提,在信息填报或者个人简历中专设“兴趣爱好”一栏给人填,是件极度愚蠢的事情。小学时填一填就算了,上大学了竟还要填。每到这时就是大型的脸都不红的自吹秀,其他人写的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也不敢说,我只是要问,一是我可以听老师的话坐着看八个小时的理论书但我八个小时零一秒一定会起来骂他娘,二是虽然打得烂但我可以连续打十个小时CF而且打完后还想再来两小时,那我的兴趣爱好是填“看书”还是“玩游戏”?我要填哪个?我敢填哪个?
兴趣不能被扼杀,就像快乐不能被剥夺。兴趣也不能被“矫正”,就像快乐不能被强迫。
古人告诉我说,所谓人生至乐之事有四十:高卧、静坐、尝酒、试茶、阅书、临帖、对画、诵经、咏歌、鼓琴、焚香、莳花、候月、听雨、望云、瞻星、负暄、赏雪、看鸟、观鱼、漱泉、濯足、倚竹、抚松、远眺、俯瞰、散步、荡舟、游山、玩水、访古、寻幽、消寒、避暑、随缘、忘愁、慰亲、习业、为善、布施。
我告诉古人说,除了最后四个乐,前面三十六个乐我统统可以改掉。我可以在卧榻上翻来覆去,我可以坐着抖腿,我可以滴酒不沾,我可以把茶全部倒在波士顿……只要做这些时我内心出奇顺畅且全程不危害他人,我都可以称之为乐。
我们没有生活在福特纪元,我们不是生存在没有人的情感可言的“世界国”,一个人民能够当家作主的社会亦不应为人民自己套上“兴趣正确”的可笑锁链,每个人都应有权利找寻自己的快乐、坚持自己的兴趣,只要这快乐和兴趣无害于人民。
以上,就是我昨天旷了一堂课又玩了一整天csgo之后的辩护词+个人陈述,请法官酌情考量,合理判决,适当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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