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行

早行。

by:小泽

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早晨的风刮过我的耳廓，我喜欢幽灵，所以我相信是幽灵在低语，他用空灵的声音说：“你怎么可以那么可爱呢。”生活嘛，对于一个可爱的人，对于一颗美好的心，也是不忍心伤害的吧。是阴天，光线很暗。我看不见远山的曲折的边线，那里或许烟岚缥缈，云雾缭绕，也许是细雨霏霏，水汽氤氲。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觉得好极了。

山也是要休息的吧，所以他闭上眼睛，蒙在白色的幔帐里。我也想，像他一样，让自己的鼻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像三月的雨一样的缠绵，或者是发尖上凝了一滴白露，欲落未落的活泼的矜持。

风，灌入了我的衣服。我早已习惯自己瘦削的身影，此刻却有一种膨胀的贪婪喜悦，体验了肥胖的感觉，像是绑了无数个气球在身上，要飞起来的感觉。前方的青年，他的衣服，在风里，像忽明忽暗的灯火，像一层层小小的海浪，卷起流动的褶皱，编织着我的思想。

远方的村庄，是真的白墙黑瓦，不是为了古风而古风，为了文化而文化，它们一点也不矫情。没有精巧的雕花，静默地伫立远望，零零碎碎地环在青灰色的山里，像是上帝洒下的星星。远方的天，有点灰色的底，像是刚打了初稿的画，疏疏朗朗的几笔铅。恍惚间就看到山间古刹。并没有说那个寺庙有多神奇，可是，看到它，就勾起了我诗意的遐想，声声木鱼，徐徐晚钟，挑水的和尚，发黄的经书。想到了佛陀阿难愿意化作青石桥，历千百年风雨，想到了仓央嘉措冥思苦想，世间安得双全法。其实红尘未断，何来遁入空门，向往的，不过是岁月静好罢了。我不信仰佛祖，不尊敬耶稣，不供奉真主，但是，匆匆瞥过古刹，我还是涌起了一种敬畏的心情，就像，看到流星也还是会许愿一样。没有希望过神迹，没有幻想过奇遇，只是想和你，一同饮下风尘的酒。

路上种了很多紫云英，远望有一层粉紫色的晕，叶子淡淡薄薄的，重重叠叠在一起，就像淡绿的轻云，想让人舒服地躺上去，漂浮在寡淡的光里，莹莹的。有时候邂逅一池的荷花，其时并没有荷花，只是一些衰朽的叶，都要入秋了，可枝干还是亭立的。我没有办法违心去吟咏它们，但是留得残荷听雨声，也有着一份清冷，就像张爱玲说的，美丽而苍凉的手势一样。

太阳出来了。山路长满了深绿的草，轻轻挠过脚踝，酥酥痒痒的。我看见路边长满了淡蓝色的小花，有几株蒲公英，软绵绵的茸毛，还没有随着风去旅行，我克制了想要吹散它们的欲望，我想让它们郑重地告别。还有很多的韭莲，奶奶家后院种着很多的韭莲，它们开的很灿烂，浅浅的粉色有种怯生生的轻灵，就像秋天的霜一样，带着浅浅的粉。金黄的雄蕊卷曲着，绕成一个个好看的弧，雌蕊水盈盈的，在碎碎的光影里发着闪烁的星光。好想轻轻地去嗅嗅它，又怕沉重的鼻息污浊了它的清香，怕轻盈的花粉，像水中月色一样涣散。

有时候，我为太阳歌颂，有时候，我为月亮哭泣。日本文化里有一种叫做物哀的东西，物喜亦然。其实并不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吧，只是看到了，感动了，喜欢了，悲伤了，就是那么简单而已啊。就像一株韭莲，也可以让我很开心了啊。就像你赠我一段月光，我也会很感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