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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来教化众生?

谁又来教化众生?

作者: 一三一廿 | 来源:发表于2015-06-10 00:29 被阅读38次

    今天朋友圈里刷到好友子螭拍的小视频,大意是吐槽满屋子的书毕业了搬都搬不动,卖书从何谈起?不由得联想到最近热议的康夏卖书的那场互联网狂欢,也正是在今天早上康夏发表了最后一条声明,对这1741本书的一切做了个交待,这些先按下不表,我倒是想先来聊聊子螭这个人。

    子螭是我的高中室友,清瘦的个子,乱糟糟的头发,不修边幅,青春痘肆意地在他的脸上撒欢,尤其是他的鼻子,总是红红的一块,我常调侃他以这种天赋迟早能在马戏团谋得小丑的一席之地。高中第一天的晚上,我在寝室翻着没读完的《隋唐演义》,寝室长这个大胖子凑过来看我在看些什么内容,正好这页涉及到杨广和妃子们的一段描写,倒是给他当众读了出来,坏笑道:“十三(我的昵称),原来你在看这些东西啊,难怪这么入迷。”我直接回道:“鲁迅先生说过,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所以说淫者自然是要见淫的。”子螭突然补充道:“还有后句,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我们两个的友谊就从鲁迅先生的这句话开始了。

    文艺青年之间的友谊是非常奇怪的,尤其是在高中这个中二的年纪。子螭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艺青年,酷爱摄影,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活理论,思想颇有魏晋遗风,喜欢竹林七贤,同时也对欧洲的骑士文化出奇的着迷,画的一手好画。子螭总是喜欢在晚自习的时候在速写本上用炭笔给他的骑士画上高头大马和盔甲,在初中的时候就写了几千字的骑士小说,而我,就是他这些作品最忠实的读者。我读着《隋唐》、《说岳》的时候,他看的是《文化苦旅》、《浮士德》,很难想象我们高中的时候是怎么聊起来的。然而同是爱看书的人总是能找到共同语言。

    第一次去子螭家的时候,我是被吓到的,我自认为家里的书已经足够多了,然而和子螭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的。他的不修边幅完完全全地体现在了书的堆放上,床上、书橱里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甚至卫生间里也都是书,他的这个习惯从来没改过,因此今天早上朋友圈里po出来的视频里也是桌上地上和床上都是书。每年的上海书展我们都会去window-shopping,就是每次我们都会用手机拍下来要买什么书,回来网购,又或者是在福州路的旧书店去买个盆满钵满。因为经常一起买书,偶尔也会在书上互通有无,因此到高中毕业后很多书我们两人之间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了,有时候我会在家里翻出一本书,上面刻着他印的章,又有时候他会在他家里的书上有我的批注,我们倒也以此为乐。

    子螭和我其中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酷爱历史,在高中的时候子螭就和朋友建立起了一个名叫读史的贴吧,探讨历史问题,有时开点历史人文类的讲座,也做的有模有样的,后来也有些喜欢历史的已经工作的人加入进来,我自然也被拉入伙了。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们商量着要做一本吧刊,要知道能做编辑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一想到能以小编自称就会异常激动呢。因为我是高中物理课代表,物理老师又是学校的领导,于是我通过物理老师联系到了我们高中印刷文案的印刷厂,准备大干一番。在得到大家支持后,子螭设计了封面,我们开始向大家征集文章,然而事与愿违,这件事因为太多人的拖稿和最后我和子螭大学开学也没时间弄而流产,至今子螭的QQ头像依然是吧刊的封面,我不清楚他是否也和我一样心有不甘,但我们又都没有勇气重新再去做这样一件累人的事情。只有在高中散伙饭的那天,我们穿着汉服赴宴,大搞了一把行为艺术,也算是慰藉了一下我们的不甘,对那段聊历史的岁月有了个交待,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也很少在贴吧里出现,时间久了吧里也就渐渐散了。

    读书在我们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里似乎一直是一件政治正确的事情,然而高中的时候晚自习是禁止看闲书的,但我和子螭总有不同的办法躲过巡查老师的眼睛,整个高中三年我和子螭借完了图书馆中所有关于哲学和心理学的书,讨论佛教的禅、弗洛伊德的梦、叔本华的钟摆,这一切让我们和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那个时候还没有逼格这个词,但那个时候我们的确是觉得读书让我们很有逼格,尤其是在青春期的时候让我们受到了妹子的注意,我们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初恋,我会帮他给妹子填个蝶恋花,他会帮我给妹子画个像,简直文艺极了。但有时又会从心里觉得孤单,周围很少能再找到一起看书的人,似乎我们非常希望有更多的同伴来分享读书的快乐,似乎只有读书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志趣。

    高中毕业后子螭去了北京,我留在了上海。我在大学里遇到了很多爱读书的人,入了科幻、奇幻各种奇奇怪怪的坑,渐渐地觉得读书在我生命中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坛上的东西,而是生活的一部分。子螭回上海我们聚会时,我和他说到自己现在每天晚上要看几页书才睡得着,他笑道自己也是越来越像文艺青年了,睡前要念几首诗才行,那个时候我们话里的文艺青年已经是附庸风雅的贬义词了,相视一笑,似乎是在一起笑那段中二的岁月,其实也是没想到我们还在继续中二着。之前发生了许知远在青年领袖砸场的事情我第一时间把链接发给子螭,因为许知远一直是我们两个很喜欢的作家,在一边感慨许知远还是我们喜欢的许知远的同时,也笑道我们也不过芸芸的娱乐至死时代中的一部分,许是一个在思想层面上走得很远的人,他的这次砸场在我们看来已经是中二之举,但他依然保有着唐吉坷德式的理想主义,要与这个堕落的世界决一死战,却已经无法在这个浑浊的泥潭中荡起哪怕一番涟漪,连这一击也成了娱乐炒作的素材,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无奈。

    《新闻编辑室》里作为新闻人的主角Will一直报有着mission to civilize的想法,即有着教化众生的使命,哪怕是八卦专栏的记者他都不放过。我和子螭作为文艺青年或多或少也有过那种教化众生的想法,希望将读书这种高雅的志趣安利出去,然而后来我们发觉读书其实并不高雅,也并没有和看剧打游戏等其他娱乐活动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一种选择。回到一开始说的康夏卖书的事情上,更是看到有人借此发挥又一次对所谓的装逼文艺青年的无脑进行了幸灾乐祸的嘲讽,其实我们一边在痛心互联网时代人们内心浮躁的同时,无形中又一次站上了高地加入了网络暴力和全民狂欢的过程中,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不再judge所谓的文艺青年,不再judge读书和游戏之间的高低,不去管所谓的政治正确,有更多的平等和包容,才会是有一个许知远眼中不“堕落”的世界的基础吧。就像我之前参加一个科幻论坛上一位科幻作家说的:“有人问我什么是科幻,我知道有很多原教旨主义者看不上所谓的网络科幻小说,但我认为所有包含科幻元素的小说都可以是科幻小说,最好所有出名的小说都挂上科幻的名字,那一天我们科幻就真的发扬光大啦~哈哈哈。”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自己画地为牢,在读书和不读书的人之间、文艺与不文艺之间、科幻与不科幻之间建了一堵墙,站了一次队。我和子螭也不过是喜欢睡前翻翻书,有着各自奇怪爱好的少年罢了,早已没有了年少时那种中二的偏见。今天看到子螭的朋友圈之后我也开始整理起了寝室的书,隔壁寝室的小伙伴做完毕设最近闲的紧也过来借了几本小说过去,也许没了那些所谓的振臂疾呼,我和子螭慢慢地也开始将读书像一种游戏一样安利了出去,但这次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高下之心了。说到底,谁又有资格来教化众生呢?众生又真的需要教化么?何必多此一举,不如安心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事,图个安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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