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寒假开始,回家的路上,我妈给我发消息,你二舅妈她们厂子里最近缺人,她说让你去打几天零工。我很高兴的应下了,因为能挣钱。
在我还读初中的时候,我爸得了脑出血。四十多岁的人,差点没救回来。我永远记着我妈说的,当时医生说,你们好好考虑要不要动手术,动的话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当时我是在学校寄宿,手术有多长时间,有多紧张,我一无所知。知道的只有我妈。她本来好几年不干活了的,身体不好。年轻时太拼又不舍得花钱身上落下了各种各样的不痛快。但是我爸这一病,她就又得出去干活了,不只干活还要照顾一个病人。
在我爸病了好几年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相对稳定是因为有时候有活有时候没活,有时候活多,有时候活少,跟她以前打的零工相比,算是稳定的了。她在生产刹车盘的工厂里工作,她的工作就是要搬一些刹车盘。我一次也没去过,只知道那是一些很重的东西,她说有50斤。而在那些没有活干的日子或者晚上,她会钩篓子。一种手工艺品,用特殊的针——钩针,钩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小包,有水桶包,还有像毯子一样的。
我当时并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在工作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因为虽然家里拮据,但我妈还是不舍得让我和我姐干活,她让我们好好学习。从没工作的我并不能体会那些干活的时间有多么难熬与无奈。
我舅妈在的工厂,是一个手工艺厂。有四台缝纫机和大概七八个中老年妇女。除了三个稍微年轻一点我该叫阿姨的,其他的都需要叫奶奶了。我在那里干了一天半。第一天除了我还有我二舅妈的儿媳,比我大不了多少。有个差不多算是同龄人的人陪着,时不时的可以说几句话上午我还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还觉得时间很快。到了下午我开始觉得时间漫长,因为我找到了钟挂在哪里。每当我感觉过了很长世间,分针却才走了那么一点点。我开始想,我妈在干活时她是在想些什么呢?
我想了很多,她可能在想大女儿买没买到车票,面试结果不知道怎么样;也有可能在想小女儿,不知道活累不累,有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被骂;也可能在想家里的病人,家里的炉子。。。在各种各样的担心中时间会变快吗,那一堆堆大家伙搬起来会变得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下午是很难熬的,但我还是坚持了,因为想到了我妈,比起她干的活,我好像没有放弃的资格。
第二天上午冬天里的七点半跟着二舅妈一起去干活。不仅时间过得很慢,能陪着一起说话的人也没了。因为我嫂子也是有工作的,昨天她只是刚好有空过来打个零工。时间慢的不能再慢了。我跟一群中老年人有什么话说呢,只是静静的听他们说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还有时不时爆出的笑声,感觉把我的心也炸裂了,多坐一刻也是折磨。可我还是想到了我妈,带着愧疚的自责,因为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下午便不再去了,推说学校临时有作业变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一刻也不能多待了。我知道在我妈那不管我干嘛都是有资格的。虽然人回来了,但我还是会想,我妈在工作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我不敢问她,怕答案让我太难过。因为我知道不管如何回答总有那么一刻她是带着迫于生计的无奈在坚持着。
那么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呢,千千万万忙碌的人,工作的时候又都是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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