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儿,你回来啦?”余大娘欣喜地望向门口“太好了,正等着你那。”
姑娘站在门口,一身粗布装束,头发全部盘起,背着一个竹篓,里面都是些草药,看样子是刚刚采药回来,身上沾了些尘土,脸上也带着泥印。虽是如此装扮,但也看得出她的清秀,清澈的目光,显出了她的清纯动人。
“我刚刚看见古梭叔离开,怎么了?”姑娘看向娘亲那边,发现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男子“诶,这位公子是谁?”
余大娘快步走过来,帮女儿把竹篓卸下来,边做边说,“是外面来的,在咱家的夹子上被夹了。你古梭叔给送过来的。你先给他的伤口看看,我怕我弄得不好。”卸下了竹篓,余大娘赶紧翻找起来,一边还吩咐女儿一起帮忙治疗泰息。
“嗯?你采了血归吗?”余大娘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需要的药材,于是问女儿。
“没有,你没要我采啊。”她掀开被子,拆开绷带,听见娘亲问她,自然地回答了。
“蠢丫头,我后来不是又叫你再采点来吗?”
“啊?可能是我已经走远了,没听到吧。”她一下子红了脸,羞愧地咬了咬下嘴唇。
“唉,真是的。这下事情又麻烦了。”余大娘失望地叹了口气,把竹篓里的药都倒出,背起竹篓就出门了,回头对女儿吩咐道“你照顾好他,我去采药!”
她本想跟娘亲说还是让自己去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娘亲已经出了院门,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回头仔细看看这位公子,长得还真是人妖莫辨。她在村子里待久了,没见过多少男人,现在家里躺着这么个‘祸害’不由地心花怒放。
不看还好,看过了之后再为泰息处理伤口,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生怕把这位公子给弄疼了。她小心地把绷带全部拆下,心中开始埋怨她娘亲‘娘怎么这么处理?伤口都没擦干净,也没攃药粉,绷带都绑得这么紧!’于是重新给泰息处理伤口。
她端来热水,把手帕浸湿,拧干后小心地擦拭着泰息的伤口。听到‘嘶!’的一声,是泰息感觉到了疼痛,醒了过来。她连忙把手帕拿开,望望泰息的脸。
“公子,你醒了?”看着泰息慢慢睁开眼睛,她欣喜地问道。
“呃……这是余大娘家吗?你是谁?”泰息回忆起了昏迷前的状况,知道众人把他抬到了余大娘家,后来怎么样却是记不清了。可是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姑娘,却不是他所想象的中年妇女,因而才下意识地发问。
“我是她女儿,我叫泠瞳。公子你先别乱动,让我先把伤口包扎好。”女孩笑着回答,转而又开始处理起泰息的伤口。
“那余大娘那?”
“我娘去采药了,都怪我马虎,忘记了采血归,让娘又要去跑一趟,本来公子的伤也能处理得快些。”泠瞳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和泰息对话,这也是治疗的一方面——不能让泰息再昏过去,想再醒过来就难了。
“血归?好像是一种用于补血的药,我失血过多吗?”
“公子还知道药理?”
“呵呵,在书上看到过,就记了下来。”
“原来公子喜欢读书啊!”泠瞳羞涩地笑着,看来这位公子还是个有学问的人,这让泠瞳更加欢喜。
“只不过读的都是些没用的书。可否先扶我起来,躺着难受。”泰息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皱着眉头说道。
“好。”泠瞳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前头弯下腰,一手托着泰息项后,一手拉着他的肩膀。可是扶到一半,却发现姿势有些不对。泰息的脸就照着自己胸口,鼻尖还差点触及那里,并且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顿时一脸潮红。
泰息也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却没有多想,赶紧闭上眼睛,开口道“快些吧!”
“哦。”泰息是个伤者,不然泠瞳就把他摔回去了。现在只好硬着头皮,把他扶起。让他靠着床那边的一面墙。看见他眼睛还是死死地闭着,不由羞涩道“那个……可以睁开了。”
泰息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泠瞳的脸又觉得十分尴尬,只好把头别过去,轻声道“对不起姑娘,冒犯了。”
泠瞳也蹲下去继续用包扎伤口来回避泰息“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为了继续让泰息保持清醒,泠瞳又试图接着交谈“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刚说出一半就意识到了错误,泰是国姓,怎么还能用以前的名字,这不找死吗?想到自己先前对古梭叔他们自称是流族人,也应该有个流族的性,于是立马改口“我叫库尔班西。”
“库尔班……流族人?”
“呵,是。”
“听说流族人重视的是经商,你怎么会喜欢读书呢?”
“只是闲下来的时候看看,经商还有父母亲在,所以平时也不用管太多。
可是这次……却是因为我们家是流族才会遭到水贼的抢劫。我还是希望自己不是流族人,那父母亲也就不会……”泰息的演技很到位,情到深处自然地开始伤神流泪。或许在他心中流族只是一个借代,那如出一辙的感情却是来的真实。
“这……对不起。说道你的伤心处了。”泠瞳愧疚地低下头,不希望再让泰息提及这样的经历。
但泰息只是摇摇头,没有责怪还露出了一丝微笑“没关系,总要面对的。”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呼喊声。“瞳儿,在吗?瞳儿!开开门,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听到这个青年的声音,泠瞳故意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给泰息完成最后绑绷带的步骤。泰息觉得有些疑惑,于是问她“是在叫你,不去开门吗?”
“和你无关,不必理会。”泠瞳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那青年在院中喊了好几声,但她只是低头做事,没有去理会。
当泰息听到院门‘吱呀’的声音,他小心推开靠床的窗户,透过一道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个青年正离开院子,看起来是满心失望地低着头。他手中握着件物什,好像是一块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清晰透亮,反射出闪闪的光,宝石上还系着一串璎珞,十分美丽。
泰息回过头再看看泠瞳,一圈一圈地绑着绷带,神色黯淡,表现出与刚才截然相反的沉默。
“你是他的追求者吧?可是并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拒绝那?”泰息看出了泠瞳的心思,问道。
泠瞳咬了咬唇,打下绷带的结,没有马上回答泰息,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解释“他是古梭叔的儿子,叫尼可洛。我父亲早就去世,古梭叔是村子的村长,对我们家很照顾,母亲也很依靠他,我倒是不讨厌古梭叔,他人也很好爱开玩笑。但母亲要把我嫁给尼可洛……这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
泰息也沉默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了,自己一个外人就不该多说什么了。
“你先休息吧,等母亲采药回来你的身体也能慢慢恢复了。”泠瞳交代完,就离开去处理那些刚采回来的草药,但是这之间却一句话也没讲。两人都变得安静,气氛也变得冷淡下来,就这样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泰息把窗子完全打开,欣赏着外面的田园风光。
深秋时节,田地里已经完成收割,村里人都还在忙着打谷子,田地里叠起一垛垛的秸秆堆,象征着今年的丰收。喜悦的笑容在人们脸上挂着,孩子们也都跟在大人们身旁嬉闹玩耍。远处那一片树林,用墨绿色展示着生命的气息。低矮住房,阡陌小道,曲折深巷,鸡鸣狗叫。这个地方的景象,看上去是那么的温馨安乐。泰息忍不住感伤‘若是还能见到风和雅儿,一定要带他们来这里定居。什么皇权富贵,万人之上。谁稀罕就让谁争去吧!’
……
纺锤之内,泰息离开已经有两日多了,离歌还暂未醒来,若云怕离歌很快醒来泰息就无法离开。知道自己的药下多了有些担心,于是她彻夜守在离歌身边,等他醒来。可是已经过了三天还没醒来,若云渐渐害怕起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在自己心里暗示,可是时间过得越久,那种肯定就越动摇。直到此时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在床边准备好了一柄匕首留给自己。
彻夜未眠,事实上是三天没合眼了,从泰息那天离开到此时,离歌一直睡着,若云实在没有时间入睡。但再怎么好的身体也毕竟是个不懂半点武功的女子,三天没有休息已经让她体力透支,昏昏沉沉地便在离歌床边趴下了。
他坐起身来就看到若云伏在他床边,看样子应该是累坏了。此外他还看到了那柄匕首,皱了皱眉,拿走放到了枕头底下。“傻丫头。”
他微笑着轻抚过她的长发,动作很温柔,但若云还是感觉到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呃!阿歌,你醒了?”看到离歌已经坐了起来,若云有点被吓到了,立时清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云儿,打扰你了。”
“没有,你醒了最好,我……我先给你去打水,你洗洗!”若云一方面为离歌能醒过来感到喜悦,可另一方面却还不知道怎么和离歌开口说泰息的事。之前都编了好几个借口,可是都被自我否决了。若云知道以离歌的聪明说什么谎都没用,还不如不说。
“你把他给放了吗?”离歌坐在那里淡淡地问了若云一句。
“阿歌……我”若云低下头去,紧咬嘴唇,没有作任何回答,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幕,但是却始终没有打算好该说什么。泪水弥留在眼眶,这不是委屈,而是觉得辜负了离歌的愧疚。果然这样的选择会让人痛苦,可是如果那时选择了另一种作法,难道就不会比现在难过吗?
“对不起……”泪水落下,她自觉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离歌。
“没事的,不要哭了,云儿。过来吧。”离歌露出淡淡的微笑鼓励若云,把她拉到身边,温柔地拥入怀中“我可没怪你啊。”
“可是我还……”
“可是你还给我下了药,你怀疑是不是药下多了,所以害怕我会醒不来?”离歌笑着接口,一语道破了若云的心思。若云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后又内疚地点点头。
“其实我更怕……”
“你更怕我会认为你背叛我,怕我会不要你了?”离歌又猜中了若云的想法,看到她再一次的惊讶,离歌不禁‘嘻嘻’地笑了起来。“你知道皇上走了对我的影响不大。你也想报恩,所以就神经大条地把他放走了,可是事后才后悔:我相公知道了会不会不要我呀,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呀,我没脸见他了。”离歌卖着小孩子淘气的腔调,滑稽地扮演着若云的角色。一下子就让若云破涕为笑,对离歌娇嗔道“讨厌,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嘿嘿,因为你是我的。你的脑袋也是我的,心也是我的,我怎么会不知道那?”看到若云露出了笑容离歌就更加不正经起来了。
“阿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离家的少主,我根本配不上你。”离歌不正紧的话,却让若云一阵感动,把头轻轻地靠在离歌胸怀,娇柔地说道。
“傻瓜,因为你值得。”离歌轻轻抚摸若云的头,轻声说道。
“我哪里值得,那么对你,还把皇上放走了。你父亲那边可怎么交代?”
“都说了没事的,现在也管不了父亲那里,先回镜都再说。事成之后再去找他老人家,或许不会责备我,还会赞赏我吧”离歌拉着若云在床边坐下,用可信的事实打消着若云的顾虑。
“已经累了这么长时间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换一下纺锤的航线。”离歌对若云嘱咐着,为她盖上自己的衣服。若云很听话,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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