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渐浓

       这几天的气温犹如三四月份的春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暖冬的太阳晒在身上，舒服又惬意。对于阳康过后需要慢慢恢复体力的人们来说，是值得庆幸的一段时光。

       还有一周左右时间，就迎来2023年的兔年春节。妻提出买新衣、大扫除。平时家里一周时间都会彻底搞一次卫生。因此，家里物品虽多；但整洁度还算过得去。所以，我慵懒的想有没有必要大清理。妻跟我说，过年了，总是需要有仪式感的，否则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妻说的不无道理，过年过节，过的就是一份仪式感。但是，现如今的过年，随着城市化的进展，年味越来越清淡，越来越没有小时候的期盼和欢快了。

       记得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过年前一个月，大人们就开始准备过年的物品。主要体现在腌大白菜、杀年猪、打年糕、做新衣、炒年货、祭灶神、贴春联、放鞭炮，对于小孩子最开心的就是拿压岁钱，到亲戚家拜年咯。

       腌制大白菜的时候，母亲会准备一口大缸，把洗净、晒干的整棵大白菜，一层白菜一层盐铺在缸里，让我们兄弟洗干净脚，一层一层的踩踏，直到把白菜的汁液踩出来，再继续加一层盐一层白菜。等到缸满了，铺上干净的稻草，用比缸的口径略长的竹片交叉扣住，然后压上一块大石头静等发酵。到了春节，或者春节后，腌制的白菜就可以拿出来吃了。在南方有一道很有名的菜叫“炒二冬”，就是把腌白菜和冬笋放在一起炒，炒出来的味道略微酸甜，非常清爽可口。

       杀年猪和打年糕是村里最热闹的场景。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养一到两头猪，多的养不起，因为那时候口粮有限，一般养一年。平时放学回家，我们兄弟三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江边，田间地头割猪草，割完猪草才能吃晚饭。家里吃剩下的饭菜，也会倒进猪槽喂猪。猪圈里的垃圾是上好的肥料，到了农忙季，就会拉出去作为水田的底肥。所以，曾经看到过一个视频，说以前的农村是没有垃圾的，所有的垃圾和废物都可以循环利用。对于经历过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农村生活的人来说，这是完全可以感同身受的。

        一头猪可以养到二、三百斤。一头拿去卖，换钱用来贴补家用；一头请屠夫来家里宰杀，储存起来供家里吃。杀猪那天，母亲会煮一大锅水，成年男人做屠夫的帮手，把猪从猪圈里牵出来，用绳子捆住猪的四条腿，再抬到案板上，此时的猪只能无奈的等待屠夫磨刀霍霍了。

       其实对于我来说，最开心的是吃杀猪饭。因为，一年到头，这顿杀猪饭油水最足。大块的猪肉一般会腌制腊肉；猪血、猪肝、猪大肠，基本上当天做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送给亲戚朋友。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做的炒猪肝，做出来的猪肝非常嫩滑，用自家田里种的大蒜爆炒，特别的香。

       打年糕，估计现在很多孩子都没有经历过。往往是周边几户人家联合起来，打三四天的年糕。一口大锅烧开水，木桶里放进淘好的糯米、蒸熟。力气大的男人把蒸熟的糯米桶反扣到一整块实木板上，木板两侧两个男人一条腿架在一根毛竹上，同时在糯米饭团上来回起跳、碾压，边上还有一个人会不时的往年糕上加温开水，以防糯米黏住木板分不开。约莫跳个半个小时，糯米饭被碾成一整块白白净净的年糕，这个时候，刀工比较好的成年男子就会手起刀落，轻车熟路的切年糕，切成长短一致的砖块状，女人和小孩在一旁快速的把切好的年糕拿到用竹篾编制的圆盘里码整齐，过一天时间，等年糕风干之后，再收拾到大缸里，倒满水储存起来。早餐拿出来一块，做成青菜肉丝炒年糕，或者糖煎年糕，冬天的早晨，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年糕，全身都是暖烘烘的。

       其实最好吃的还是蒸熟的糯米倒出来的时候，用手抓一团年糕花，烫嘴的同时，那叫一个香啊。年糕还可以切成小条，晒干之后，炒成年糕干当零食。这种年糕干在做的时候，一般会掺一些芝麻、切成丝的橘皮干和糖。

       说完吃的，再来回忆穿的。我写的是“做”新衣，而不是买新衣。年前一个月，家里会请来裁缝，买好布料到家里做。裁缝量好各人的尺寸，裁出布料，然后，裁缝脚踩缝纫机的踏板，手上不停的忙碌着把布料缝制在一起，半天的时间，几块布料就被缝制成衣服、裤子；而我在一旁见证奇迹的发生。在我小学毕业之前，母亲一般给我们做夏、冬两季衣服。

       至于鞋子，那都是母亲亲手做的，一家人穿的都是母亲做的百纳鞋。母亲会用纸板贴着我们的脚底勾勒出尺寸，然后用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成我们穿的布鞋。白天，母亲忙完田地间的农活，夜里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在燃油灯或者蜡烛昏暗的光线里，还在一针一线地给家人纳鞋底。

       神奇地是穿百纳鞋，我从来不会有脚臭味，更不会有“香港脚”；但是自从开始买鞋穿之后，这些问题都出现了。

       随着生活水平越来越好，过年是年年过；但是越过越淡味。生活消费早已过了物资短缺的时代。不仅可以吃饱，还能吃好，天上飞的，海里游的，甚至全世界的食品都可以买得到。穿的方面，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但是也体验过一年只有两身衣服的日子。

       看今朝，衣柜里堆满了各种款式的服装，还是觉得“衣柜里永远缺少一件衣服”。

       怎么感觉这过年还不如以前有味道，难道是我步入中年，开始喜欢“回忆”的缘故吗？

       当然，过年还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孩子们可以放鞭炮（在我老家不禁烟花爆竹）；大人可以有七天的假期，好好的休息一下；老人们可以见到子女孙辈。虽然那种三代、四代同堂，出门就是乡里乡亲的熟人社会，已经被小家庭，单元楼“独进小门成一统”的以个人和家庭为核心的社会形态所取代；但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在一起才是咱平头百姓永远追求的基本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