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本源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我想,有着不同人生经历的人会有截然不同的答案。读完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作品之后,在某种程度上,我对人性本源的理解更偏于后者。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恶:当你为我挺身而出,而我却嫉妒你比我勇敢;当你给予我友爱关怀,而我却嫉妒你比我温暖。
在东野圭吾犀利的笔触下,人性恶的根源被剖析得淋漓尽致,跌宕起伏的情节无不扣人心弦,触及读者灵魂。
以《恶意》为例,这是东野圭吾挑战悬疑小说写作极限的一部佳作。小说以一起凶杀命案开篇,讲述了畅销书作家日高邦彦在出国的前一晚于家中被杀害,命案现场的发现者是日高的新婚妻子理惠,及同样身为作家的昔日同窗好友野野口修。警方加贺恭一郎在此次案件的调查中,经过一连串的剥丝抽茧,以现场的烟头及死者朋友野野口修的口供、手记等为参考依据,确定凶手就是野野口修。
小说在三分之一的部分便让读者获悉凶手是谁,刚开始以为案子就这样简单结束了,但接下来两章的内容更精彩,小说将凶手的作案动机推向了高潮。
在彻查被害人与凶手的过往之后,加贺恭一郎面对案情手法均平淡无奇的事实,却感到如坠万丈深渊般的寒意,通过一再的调查,得知野野口修杀害日高邦彦的动机竟然是:“总之,我就是看他不爽!”源于这种恶意,野野口修精心策划,杀死了日高,并竭尽全力让无辜死去的日高身败名裂,受人唾弃。
文章读到最后,我不禁战栗,小说就像显微镜般,极度夸张地将我们深藏在心底的恶意无限地放大、再放大,使得我一度为直视了这一心理而深感恐慌、不安。
我想,尽管小说是虚构的,但在当时特定的年代,不排除确实有野野口修这样的人存在。回归现实,我自身乃至周围是否也像野野口修般怀揣着恶意?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又重读了一遍小说,试图对野野口修有更深入的了解和剖析。
野野口修成长在一个对现实生活充满埋怨的家庭,尤其是他的母亲,其对家境的衰败和居住的环境极度愤恨,时常在儿子面前抱怨。在耳濡目染之下,野野口修形成了一种阴暗、嫉妒、懦弱的性格,错误的家庭教育,扭曲了他的内心。
而当他被黑暗生活包围时,日高邦彦出现了。日高邦彦的阳光、开朗、勇敢与野野口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在不经意间,照射和放大野野口修的性格弱点。
印象最深刻的是小说中所讲述的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初中时期的校园欺凌。
当时以藤尾正哉为首,组成了校园内的“暴力天团”,其横行霸道让众多学生望而生畏,有不少受害者甚至被迫加入该暴力组织,野野口修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而日高始终保持自律,坚决不与恶势力同流合污,更是多次想将野野口修解救出来。当野野口修由受害者变成了施暴人,对一直向自己伸出橄榄枝的日高进行了迫害——参与用胶带捆绑并凌辱日高,日高却原谅了野野口修。
这样的恩德反倒给日高招致怨恨,野野口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那面可以照射自己人性恶的镜子。
校园暴力事件绝对不可能销声匿迹,只要当事人都还在学校,就会一直持续下去。所幸后来日高和野野口修不在同一所高中就读,但不幸的是几年后‘日高邦彦’这个名字却再次出现在野野口修的生命中。
日高邦彦实现了野野口修自小的梦想,成为了一名作家,并且获得了新人奖,饱受追捧,而野野口修只是一名普通的、鲜为人知的中学老师。
为了实现自小的梦想不得不再次走近“日高”这面灵魂的镜子,日高邦彦的成功更反射了野野口修的失败,而且日高居然为了他们的友谊在其发表的回忆体小说《禁猎地》中,特意隐瞒了野野口修曾经的过错,日高还竭尽所能帮助他在儿童文学创作的领域上有所建树,这更让野野口修感觉到自己灵魂的丑恶。
小说字里行间都弥漫着一股压迫感,野野口修的灵魂在日高邦彦面前压根儿抬不起头来,其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
野野口修一边享受着现实中日高邦彦对他的关照,一边忍受着人格上日高对他的欺凌。“我几乎一无所有,只能回报你,以所有的恶意。”这大概是野野口修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于是乎他走上极端,就算被捕也丝毫不在乎,就算赌上自己所剩无几的全部人生,也要贬低日高邦彦的人格。
《恶意》是一部手记体推理小说,其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促使读者产生代入感,而我们在身临其境的同时,因视角与感受的潜在同化,容易落入作者利用心理盲点巧布的迷局。
由于体裁特点,谎言与真相交织,让人一次次以为到达了终点,又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多次全盘颠覆。甚至到最后十分之一的地方才揭示真相,坦白说,我觉得凶手的伎俩比真相更加让人信服。
当然,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我们可以立足现实来进行创作,但是不能将现实狭隘化、庸俗化。
作为一篇推理小说,最后的真相更具想象性,结尾有很多留白,这也是东野圭吾的作品长此以往最吸引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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