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木棉花开
一淼
一、花非花,莫非木
“阿丫,我找到你说的木棉花了。”阿莫拖着一肚兜的小红花嚷道。
“你骗人,明明都是石榴花。” 阿丫绕着阿莫跳着 “羞,羞,羞。”
“你才骗人呢,我外婆说这些是菱霄花。”阿莫急得直跳脚。
当阿丫向阿木讲述这些时,阿木已经笑倒在桌子底下。“傻丫头,春天里有石榴花吗?”
阿丫白了阿木一眼,“哎,我那时还小,反正都是花了。”
“丫头,不许叫我“哎”,叫哥哥。”阿木说笑道,但仍止不住笑。
阿丫白了他一眼,然后拼命埋头扒饭,想着自己有这么逊吗?
阿丫和阿莫从小一块长大。高考后,阿莫去了北方,阿丫则去了南方,误打误撞地遇到了阿木,也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哥哥。阿木挺仗义,总是帮她,这也让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城市的阿丫感到欣慰。
阿丫和阿木在一起时,话题总离不开阿莫。
阿莫的字和你一样不堪入目啦。
阿莫也喜欢穿紫色毛衣啦。
阿莫最喜欢这种杯子啦。
阿木总是淡淡地笑着问道:“傻丫头,你喜欢什么?”
阿丫歪了歪头,想了想,然后笑了笑说,“我挺喜欢木棉花的。”
阿木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南方刚好有木棉花呀”。
阿木带着阿丫在校园中东拐西跑,终于找到一株木棉树。第一次,阿丫见到了木棉树。树还没有开花,笔笔的干直挺挺地伸向天空。阿丫抚着木棉树那粗壮的干,激动地不能自已。树干上粗大的结彷佛深邃的眸,一下子窥了阿丫心中的秘密,让阿丫慌得急忙移了眼。远处的天,淡淡的,蓝蓝的。阿丫突然就想起自己在日记本上涂得蓝笺:
半掩竹帘,无昏昼,庸懒倦梳头。斜倚栏杆,恨秋雁,忧音信杳无端。挽了青丝,顾盼,等君言。
阿木定定地望着阿丫说道:“我能让木棉树在一秒钟之内开花,你信不信?”阿丫笑了,
“你是不是也总喜欢骗人啊。现在是秋天,哪会有花呢?”阿木却一本正经地说:“你闭上眼,我数一二三,你再睁开,就会有花。”阿丫真的就做了,睁开眼,阿木已笑得一塌糊涂。
“花呢?”
“在你脸上。”
“哪有,你敢骗我…”咔嚓!后面的话已定格在阿木的手机中。
阿木笑地弯了腰,“丫头,你真是笨的可以,你的脸不是一朵花吗?”
阿丫有时就想她怎么会遇到像阿木这种人呢。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太过复杂,甩了甩头,就看到阿木那张嘻嘻哈哈的脸。还能怎么着,随让她稀里糊涂地就多了个哥哥。
二、林花谢,太匆匆
时间总是不留人的,转眼阿丫也晃到了大二。
微醺的午后,阿丫迷迷糊糊地听着老妈在电话里絮叨,阿莫在北京找了个女朋友,假期准备带回家看看,你云姨也整天念叨着你。你们俩呀,眼看着都长大了,用不着我们大人整天瞎操心了。阿丫突然怔住,也记不清老妈都说了什么,就匆匆地挂了电话。窗外的阳光一下子恍地让人睁不开眼,阿丫拼命地揉着眼睛,有东西却顺着指缝大滴大滴地往下落。阿丫也不明白自己就怎么败得这样溃不成军。
愤愤地踩着斑驳的阳光,阿丫独自徜徉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广播台的音乐缓缓流出,轻轻的旋律像一阵风似的拂过那株木棉,绯色的花苞轻绽,阿丫一阵恍惚,真的快开了呀。
“阿丫,阿丫…”阿木喘着气,两颊的汗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丫头,大白天的,犯什么傻呀!”
“没呀。”阿丫无力地笑了笑。
阿木却扯着T恤抹了一把汗说,“丫头,你都错过我的蓝球赛了,罚你晚上和我一起看电影。”
“好呀,我请客,大桶薯条,你付钱。”说罢,阿丫哈哈大笑地跑开。
阿木却在后面大叫道:“丫头,你真不客气呀。”
绕过那株木棉,阿丫又是一愣。
阿木却轻声地说:“傻丫头,木棉总会开得。”说罢折了一大枝花苞塞在阿丫的手中。
阿丫急地大叫:“你怎么能辣手摧花啊。”
“我这是花开堪折直须折啦,否则就无花空折枝了,那时我只有哭的份了。”阿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啦,去看电影啦。”阿木又大大咧咧地推着阿丫说道。
无奈地看着手中的花枝,阿丫也只得作罢。
南国的春,来去也总显得仓促。望着瓶中那朵朵萎了的木棉花苞,阿丫在心中默默地念到,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有些东西,本来就没有开始,也就无所谓结束,又怎么能强求。
三、折红棉,与君簪
转眼又是一春。天气乍暖还寒,木棉倒来得挺早,烈焰焰地开了一树。风吹过,扯了一地细细碎碎的红。
阿木站在楼梯上笑着说:“傻丫头,就等你了。”
“木棉又开了呢。”阿木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阿丫也怔了一下,“是啊,又开了呢。”阿木毕业在即,他要走了吧。仍就是那株木棉,阿丫却突然发现,仿佛还是那个童年,阿丫却记不起阿莫了。阿木笑倒在桌子底下的样子,阿木被路灯拉斜的影子,阿木骑单车拽拽的背影,阿木吃饭时的狼吞虎咽的大笑,一一浮现在阿丫的脑中。或许她和他以后在一起的机会也少了吧。阿丫突然就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看着阿木。
阿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抢先一步绕过那株木棉,折了一朵木棉就往阿丫头上揩。
阿丫一边躲一边笑着说:“你还玩小孩子过家家啊。”
阿木却笑着说:“你不知道,这是我兄弟,我要走了,他又没个家,飘哪落哪到哪,多可怜呀,先搁你那吧,好歹也有个去处。”
“别别,这是你兄弟,你还是飘哪带哪藏哪吧。”
毕业离校的忧伤充斥这整个校园。阿木也忙着投简历,应聘。几个月不见踪影之后,阿木却又突然嘻嘻哈哈地出现在阿丫面前。拉着阿丫一起逛街,吃饭。然后很孩子气地冒出来一句;“丫头,我要走了,你就这么高兴吗?”
阿丫抓了抓头发,笑着说:“是啊,以后就再也没人来烦我了。”
阿木真的就走了,没有临别,亦没有留言。阿丫拼命地让自己很忙,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和阿木本来就是两条双曲线,就算靠得再近,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有时呆呆地站在楼梯上,阿丫会突然想到阿木。仿佛还是那个时候,阿木站在楼梯道上笑着说:“傻丫头,就等你了。”
打开阿木留下的寄存包裹,一件件地翻看。生日那天阿丫帮阿木挑的的瓷塑,阿木说过的他买的最蠢的闹钟,阿木挺喜欢的几本小说。随手抽出一本一叶蓝笺如叶般跌出:
端坐案前,流沙漏,无意苦拥卷,闲步中庭,喜春意,疑非是在人间。折了红棉,思量,与君簪。
怔怔地抚着蓝笺,泪水在纸上一点点地晕开,然后模糊成一片。原来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哎,你怎么偷看我日记啊?”阿丫在电话中咕哝着。
阿木笑了:“傻丫头,明年一起看木棉花开吧。”
阿丫哽咽了一句:“嗯。”
谁知道呢,原来她的木棉花是为他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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