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

当最后一抹夕阳挂在皂河上空的时侯，入夜的街头，窝居了一天的人们，毅然地告别了空调房的清凉，纷沓至街，遛达或闲啦家常，夏晚甚为尤胜！

韦曲的夜是平静的，也是沸腾的，这要看是那条街巷。广场步行街人声鼎沸所以是沸腾的，城壕老街夜市摊摆了一街两行，亦是激动的。其它街亦是安静的，似乎无数个夏夜就是在这平静里渡过。

街旁那梧桐树，洒露在路上和道边的光点，像天神写下的文字，逼迫你低头用脚步去慢慢地阅读和体味这些文字。我想，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来阅读大自然的。就像一个夏夜又一个夏夜，人们在用自己的脚步完成自己命运的宽窄，读懂了四季，也就看懂了人生。

韦曲的夏夜很静谧，只有月光经过树梢到达地面的影子，伴奏着夜幕下微微的脚步声，在街上去来。

无法想象的是：这么窄的老街竟然能摆两行摊点，也不影响众多的过往人行。多年以前，当老街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时，并没有谁感觉到它的拥挤和简陋，因为夏夜里老街是静悄悄，连路灯也懒得装，主打一个黑色的寂静，难怪东韦人说：过去老街晚上空的狼把娃能拉去了。

现在，唯有城壕街激动得象一个荡妇，夏晚干了一件“狠活”？张开怀抱接纳了夜市的热情，摊铺和买夫的燥动，给平静的夜带来一缕流星般的激烈，给吃货们带来美食的享受，变成了长安网红打卡地。

这时，城壕街无风，便显得天气燥热，人潮热，摊子热，多少个夜摊，多少火炉子，伴奏炒瓢声，谁又能觉得不激动呢？其它街道都轻声轻步地，在黑影里像一个女子走在回娘家的路上，羞涩地让这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寂静与无聊呢。

树荫下，黑影处，坐着三五成群的老人们，扇着扇子，因为蚊虫而不时拍着大腿发出帕帕的响声。街摊，吃食、人群，年青人和车子，属于另一个世界，此刻韦曲，如同一个幅流动的画，或许是在重复白天曾经的热闹和喧嚣，或许是在遐思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夏夜。

风从南山下来，直扑韦曲，它又像一条无形的布幔，裹协着歇凉的人和逛街的人，最终会把他带到那个生命享受的地方，当你偶尔回头一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夏夜，不正是你不经意时所亲历的一句句很美很纯的诗句啊！

一曲烟火归城壕，满目人影鬼绰绰！

此时，月上树稍，雀声寂静，眺望街巷，亦似昏灯低沉，烟火遍巷，人在黑夜里江湖，油在碳火上跳跃，肉在香气里飘扬，盏声高落，划拳声时起，吃货数十人，或挽妻，或托男，或带女，饮者数十人，待者几人，或短袖短裤，或光膀露肩，或光头留胡，或声如蚊聚。桌上樽杯交落，月地人影叠叠。

仰啸长天，云月浮空，光泻洒落如豆。低首看，酒香肉香，调料之味半里，闻者魂销涎湧，观者羡妒留恋。而无边的月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在云里就退去了，灯火烟火成了今夜唯一的客人。她随手携带的礼物，除了一个夏夜的安谧、平安、祥和之外，就是夜市上人们所发出的声音。这样的夜晚，所有的声音都是生活的安静，所有作为都是生命的存在。

隐隐地，从东韦巷里传来了犬吠，“汪汪”两声，仿佛象一言燥唠声，似乎是一个粗鲁的呵哧声，让你感到意外和惊奇，但又能让你真切地感到在这个夜里，还有相伴的声音存在。

我和老公沿着乔家村一路遛达，夜风像一壶老酒，灌醉了所有韦曲，也把路旁的几棵柳树灌得有点微醉，细小的柳枝摆来摆去，像摇晃着小醉步的闲人。

夜深了，马路边，偶尔有狗子经过，它硬要曳着步子，朝路边的汽车轮子洒尿，洒完，打个冷战，对着汽车用后爪抛了两下，随后又对着黑影处狂吠两声，算是耍了威风，刷咧个存在感吧。据说：狗能看见黑影里的鬼魅，人却看不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难怪人都说：“狗眼看人低啊”？也许狗压根上就瞧不上人吧？要不然？为啥只给狗拴绳呢？猫为啥不拴个绳呢？也许人也对狗的行为大域不解。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黑夜里不定会发生点什么事啊！谁知道呢？黑夜中人们走出家门，灵魂也跟着飘向远方，狗跟在人身后悄无声息，也许为了监督人在黑夜里的另一种行为！人在黑暗里看不见自已的灵魂，容易犯傻，也看不见别人的面目，好拟糊涂。抑或就有点放胆做一切事的非份想法。

柳树的枝杆歪歪斜斜顶起一轮明月，北街十字的棋牌摊还继续熬战，看热闹的人围了一个圈站着观战。一只猫溜过长兴路汽车站，出溜飞奔上对面墙头，发出喵喵喵的叫声，一对男女正在等车，只听身旁的女人“啊”！了一声，说：“看你些！哦是个啥刚过去？”说着，急忙撸紧那男人的胳膊，用很害羞的表情闭上双眼！嘴里喃喃的说：“抱紧些，我害怕”！猫在嘶春时并不理会街上的事情，人在情爱中也只顾自己二人世界，黑夜使人和猫都径直去干自己喜欢的事了。

城村的夜随之又陷入寂静。

隔壁新开了《衣世界》店，就卖个衣服，满街道都拿着印有衣世界的扇子，又一家卖了个胡辣汤，满街人又都拿着胡辣汤的扇子遛弯。不知道啥时韦曲兴起了串串香，粥铺门前都开起了烫串串火锅。

当我走过乔家村西首时，乔家村两旁摆满了签签串串的锅，竹签子拿筐笼装着。小桌旁坐满了男女食客，每桌上四个火锅，火红浪翻，热得食客们汗流夹背，有精身子的，也有裤腿换到大腿根的，更有女人也撂起了精腿。有只狗，对此景抱有怀疑，无聊中对着男人狂吠几声，男人并不理会，照旧与女人揣起啤酒杯，猛咽下肚。

这是一个有风的夏夜，这也是一个热情泗溢的晚上！

也许，人到了黑夜里，行为举止便容易随便，既无礼数约束，又无道德随行，女的便不象白天温文雅尔，男的便把白天的礼节隐藏起来，夏风里啥话都能说，夏夜中啥事都想做，啥事都敢做！不知道是顾不了许多呢？还是想入非非，在烧烤摊上说胡话，在夜色里没瞌睡。有的喝了二两猫尿，走路象个大爷，没钱的总想捡钱，胆小怕事的逞起了英雄！有的还作出一些荒诞的事来。

人在黑夜里的行为，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夜幕下释放出来的心魔，情魔，夜魔，像一剂迷药，令人清醒不得，白天阳光下的正人君子和一切尊严，在晚上都做了小人的动作，一切都被抛在黑影里纠缠。

当然，有些人可能例外，也不得不说这只是个例外。

夜晚的鬼绰，经过梦魇，一切都化为乌有。第二天仍像往常一样热，照旧起床，吃饭、出门，做事，似乎昨夜的事与行为都和梦一样被忘却了。

又一个夜晚，我从嘉华街走过，天还是那么的黑，街还是那么寂静。终于，夏夜的风，吹走我心头的闷热，吹走了步行街的沸腾，也吹走了城壕街夜市的热闹。在夏夜晚风中走过嘉华街的我，重新得到了清静与孤独。

夜风还在吹，吹过这条不热闹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