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子西侧有一小块空地,地面没有硬化,建房子当初的碎砖、渣土一直存在。这一侧前面建了堆放杂物的小房子。这块地就逼仄成了大房子与小房子的夹角,再加上院墙的围剿,这块地通风、光照常年不足。但这块地空着也是空着,结婚当初,先生在地上栽了杏树和枇杷树。这些树追着阳光努力生长,早已挺拔至空中,恣意在阳光雨露下,每年还能奉献一些新鲜果实,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后来又移栽来一棵无色无味的桂花树。
这块地通常是当作养鸡鸭的场所。只要在小房子与大房子夹成的通道上装个简易的门。里面绿树成荫,不曾硬化的地面还可以啄啄青草,翻翻虫子,天然的养鸡场所。在这个养鸡场里还有一株葡萄藤。不注意竟然没看到、没想起还有这株葡萄藤。这株葡萄藤何时栽种、因何栽种,早已记不得了,但它一直存在着,起码有小二十年了。葡萄藤是攀援植物,但没人为它搭一个可以攀援的架子,它一直自生自灭。春天,新叶刚刚冒头,就被鸡仔们当美食吃了。所以一年四季它都是枯槁的模样,看不到生命的迹象,很多时候以为它死了、枯了,可是第二年,它又冒出一点绿意,告诉世人它活着。因为不碍事也就任由它在那一年又一年。
前些年,这块空地上没有了鸡鸭,春天时,这株葡萄藤忽然长了好几米,因为没有可攀援的物事,它几乎是在地上蠕行。看着实在可怜。求家人搭个葡萄架,无人理会。因这地上都是碎砖渣土,我在地上刨、挖了半天,只挖出一个浅浅的坑,然后又抱又扛地竖起一根木头柱子,在柱子和杏树杈上架了一根横梁,又在柱子和桂花树杈上也架了一根,成一个L型结构。这样的结构很不牢固,摇摇晃晃的,但我实在无力再给它安个柱子。我把葡萄藤抬拾到横梁上。有了助力,它很快攀援开去,叶子也长得葱葱茏茏。但也许因为我建的葡萄架只有一人高低,在这个角落,一天中只有正午时分才有那么一会儿光照,且还是在树荫下,这架葡萄从没结过果。但也由它去了。
这个简易的葡萄架东倒西歪地仅存在两三年就消亡了。前年,先生把那棵徒长的桂花树给砍了,这块地上立马清明了许多,几棵果树呼吸也畅快了。去年春天,这株葡萄藤似乎焕发了活力,不知怎么搭上了枇杷树,借助枇杷树枝条的力,攀爬过整棵枇杷树,竟然把脑袋伸到了围墙外。我猜想它第一次看到围墙外灿烂的阳光、广阔的世界时,一定是欢呼雀跃的。于是在碧绿的枇杷叶间、在澄黄的枇杷果下,这株葡萄藤竟然破天荒开花结果了。只是因为在枝叶下,雨水过多,果子还没成熟就烂了。果子没吃到,长长的葡萄藤却已成形了。
去年底,先生执意把那棵枇杷树砍了。理由是,枇杷果又小又酸,却招鸟;枇杷果落在地上腐烂,生虫、繁殖蚊蝇;一年到头落叶无数,脏乱。反正各种不如意。这棵树十多年前遭先生砍过一回,幸存了下来,这回是躲不了了。彻底砍了。葡萄藤最后的依附也消失了,倒伏在地。
去年家里装修,这处空地更是杂物堆叠,无落脚之处,这棵葡萄藤几乎被埋没,被人遗忘了。开春,把杂物卖的卖,扔的扔,空地上稍作整理,发现这株蜷缩的葡萄藤竟然又冒出了绿芽。我徘徊了几回,实在不忍心看着它继续倒伏,但要独力搭一个葡萄节,实在做不到。不得已又去央求先生。本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不置可否,或者打太极拖延,没想到竟然一口应承了。
我即刻迁就地奔前奔后,像是承接恩赐。住隔壁的姑父也来帮忙,姑父是木匠出身。有姑父的帮忙,基本就没我什么事了。两个男人爬上爬下,用家里废弃的木料,纵横交错,仅用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搭建了一个结实的葡萄架。高大敞亮,足以承接围墙外的阳光,也足以承受将来累累果实的重量。这葡萄架用一二十年无虞。
终于,这个存在了近二十年的葡萄藤苦尽甘来,有自己的家了,可开花结果,可繁衍子孙。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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