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

陈东举起双手向前跨出一步，身后沉重的幕帘隐入黑暗，这一步，他觉着是从虚空中跨出，背后的无尽中似睁开一双眼看着一切。

陈东忍着后背炙痛仰起头冲着上方射灯喊道：“神啊！你把我们创造的意义在哪里？”一片长久的沉寂。光束直直打在陈东身上，笼罩着，刺痛着他的双眼，他没小角度的转动，也没微微侧头，就这样，刺着他的眼，连他都无法说出此刻他在坚持着什么，他努力睁大，继而酸痛、肿胀、模糊。

陈东向前一步，又急忙退回，他喊道：“戈多，你又是否知道你存在的意义？”

背后幕布缓缓拉开，金黄色的光向前吞噬着黑，而后停下，光笼罩的是一正在哺乳着的女人，满脸幸福陶醉。

陈东向后一步走，雷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炸裂，要撕破那金黄，撕破那光束，撕破那脸上的表情。

陈东走到女人面前，拿起餐桌上的刀，女人依旧看着她怀中的生命，满脸慈爱，陈东扭头看向那射灯发出的光束，他寻找着什么，继而满脸失望，挥刀，刺入胸腔，一点点深入，女人怀里的生命一点点消失，依旧那副表情。

金黄的光暗淡下去，幕布重新拉上，那双眼，陈东再一次感受到，黑暗里，光束里，它时刻存在，冷冷的俯视着一切。陈东踉跄的走向那个光束里，血滴答在地上，晕染一大片泥土，变得黑红。在光束里跪着，陈东再一次仰起头，对着那射灯，那光束源头喊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吗？是吗？戈多，戈多。”先是嘶吼，而后声音渐渐衰弱，他卷缩在光束里，如在子宫里的姿势，呢喃着，最后连这呢喃都消失，雷声再一次响起，此后又是长久的沉寂。

光束消失，幕布拉上，剧场的灯还未亮起，台下观众继续玩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星星点点，构成一幅幅星宿图。台上陈东艰难的抬头，他鼻腔闻到的是这个半密闭空间充斥着的腥味，所有人都像冲上岸边的鱼，体表分泌着黏液。血染红了他，他现在终于变成刚从子宫出来的婴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戈多！

灯亮起来，掌声跟着响起来，零星，继而燎原，经久不息，空间的鱼腥味更重，万籁俱寂，闭眼瞬间他想起了《鲸鱼马戏团》，“在太阳的光芒中，月亮移走了。太阳再一次缓缓朝着地球释放光芒，地球也再一次的变得温暖起来。一种深沉的感动攫取了所有人。他们从黑暗中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