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恐怕很不浪漫。
我所说的不浪漫,不代表我不会去陪喜欢的人看一场喜欢的电影,不代表我不会为女朋友写一首又一首优美的情诗,也不代表我不会偷偷买她最喜欢的唇膏送她做生日礼物。而是我即便把这些所谓“浪漫”的事情都做尽,也始终不会对“爱情”这个东西有任何不切实际的误解与幻想。
比如说,总会有些人,认为相爱了就是一辈子的事,认为爱情就是能战胜一切的法宝,认为这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离开了自己就活不下去,有了这个另一半,自己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我想类似这样的语句和场景,那些看过一堆感人至深的言情小说与少女漫画的女生们,比我可要见得多太多了。她们歌颂着爱情的美好,期待着爱情的滋润,更有甚者把爱情作为一生的追求。一个个恨不得拿出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时刻准备把自己的血肉生命都投入其中。
然而,不浪漫的我要跟这些渴望浪漫的人说——爱情并不神圣,无处安放你的虔诚。
爱情是什么?是一个人喜欢着另一个人,和对方在一起可以做一些很开心的事。为了让对方长期陪伴自己,从而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种代价包含金钱,包含时间精力,包含一定的自由,包含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如果只是去究其本质,付出代价得到愉悦的话,任何购买与租赁行为都与爱情类似。花钱买大餐,为的是口腹之欲;付出代价去得来一个恋人,为的是精神满足。因为足够想吃,又有钱,所以我们愿意为一餐饭埋单;因为足够喜欢,又愿意付出那些代价,所以我们选择去追求异性。当然爱情还是比点餐要复杂一些,因为点餐只需要点完了掏钱,爱情却是两个人的事,还要看饭店愿不愿意给你做。或许这样的解释显得十分无情,甚至卑劣。但是再往本质里说,爱情就成了一堆激素在大脑里四处折腾的结果了。我想比起那样的解释,这还算不错。
大概有人会反驳说,爱情跟买卖是不一样的,因为爱情里的付出是不计物质不求回报的。这话倒也没错,我也从不认为金钱能买来爱情,顶多能买来一夜情。除去彼此付出的形式以外,爱情跟交易的确没啥其他联系,至少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真爱的付出不求回报,这话有些人总是挂在嘴边,听起来十分神圣。然而只要是相爱的人,一定都会彼此为对方付出,也就是说这句话讲起来好听,却几乎从来没有人这样做。真的完全没有吗?的确也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在爱情里的付出全然没有得到回报,还仍然坚持付出着,等待着。这样“伟大”而“神圣”的爱情,我国很多电视节目都不吝其能加以“歌颂”,比如天津卫视的《爱情保卫战》与东方卫视的《四大名助》。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过,也不知道你们看到以后会是怎样的感受。至少我母亲每次在看到这样的姑娘或者小伙子之时,总会眉头紧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这人有病啊?都这样了还过什么过!”我向来是不赞同我母亲这样情绪化的,我只会耸耸肩,说上一句“活该”。
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崇尚奉献与自我牺牲,爱情自然也逃不出这个观念,难免以悲壮为主题。不信?来细数一下我们熟知的古典爱情故事吧。最出名的当属梁祝,梁山伯祝英台,为了爱情甘愿为对方抛弃一切,结果男的忧郁而死,女的跳进坟墓里陪葬;牛郎织女,为了爱情甘愿为对方抛弃一切,结果一年只能见一次面;白蛇传,许仙和白娘子,为了爱情甘愿为对方抛弃一切,结果女的被法海老头压在雷峰塔底下,男的在旁边守着出家了(好在最后还是团圆结局);西厢记,崔莺莺对张生掏心掏肺,结果张生发迹以后把她给甩了;杜十娘渴望一段美好恋情,把一切托付给李甲,结果被李甲给卖了,怒沉百宝箱,最后把自己也扔江里了;孔雀东南飞,自挂东南枝这句诗都已经成为梗了,我想也没几个人会不知道这故事有多惨;长恨歌,嗯……就冲这名字能写出什么好事儿来?
本身呢,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大家感受一下这种旷世绝恋的悲壮与感动也就罢了。然而很倒霉的是,现代人往往没有从这些故事里得到什么教训,一味地追求这种“神圣”的爱情。光顾着去向往故事里主角们感天动地的爱情,却忘了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现实。在这种盲目的虔诚下,诞生出了一个又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杜十娘,东南枝上自挂的人们都快把树杈子压垮了。
我见过太多太多情场失意的女子,她们总是在问:“为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还是要离我而去?”好像我能给他们一个答案一样。当然我心里有答案,但那绝不是她们想要的答案。这些姑娘们总是在心里希望着对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自己知道以后能用一颗恒心感动对方,最后二人克服万难走到一起。我的天,面对这样的一群傻丫头,谁知道我该怎么告诉她们,实际上对方只不过是不爱她了,或者有了新欢抛弃她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苦衷那么多跌宕起伏的剧情,什么得了绝症啊,什么是仇家啊,什么多年的好友也爱上了同一个人啊。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现实中的一样东西——腻烦。
爱情就是会腻烦的。长久的陪伴靠的往往不是持续的吸引而是自制力与责任感,选择放弃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不过不太好开口。我不知道有几个人在分手的时候会直白地告诉对方理由只是不再爱了而已,反正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人之常情。其结果就是——某些人心里对神圣爱情的幼稚梦想迟迟戳不破,反倒越失落越向往。好好的爱情,弄得像毒品一样。
现实就是,海誓山盟总成虚妄,门当户对易结姻亲,盲目付出自食其果,初恋终老能得几人?被对方欺骗了还不可自拔,傻傻希望对方回头。失个恋就觉得天塌地陷,得不到对方宁愿自杀。这样的人们我真是想问他们一句: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堵有意思吗?
他们擅自把爱情定义成很神圣的东西,又把司空见惯的事情看做对这种神圣的亵渎,最后牺牲掉的是虔诚的自己。每天在各种地方哭喊着真爱难寻,控诉着负心人的无情,却没想过这就是爱情的本来面目——平凡,冲动,现实。
当你能够把珍惜自己作为爱一个人的前提的时候,你就不会因为失去了谁而自暴自弃;当你能够享受平凡不再妄求故事里的轰轰烈烈的时候,你就不会因为归于平淡便无聊乏味;当你能够认识到爱情只是每个人最普通的一种美好情感的时候,你就不会因为盲目虔诚去葬送幸福。
你鄙夷它,它不理你;你尊重它,它给你美与真实;你神话它,它骄傲地给你一个背影让你默默哭泣。
这就是爱情,像人一样高贵,也像人一样卑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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