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向我走来,带着几十年不变忍辱负重的表情,眉眼是低垂的,头发是用发卡别在后面,光溜溜的露着脑门。整个人远远看去,是娴静而又端庄的。身上的衣服是十几年前的样式,红花白底的衬衫,配着蓝色的粗布裤子,一双粘了泥巴的绿色胶鞋,带着刚从田地里回来的懒散姿势,微驮着背。父亲是一定跟在后面的,咿咿呀呀的叫着,跟着前面的母亲,父亲和母亲的交流多是靠表情和眉眼的动作,其实这也包括我。父亲是天生的哑巴,但哑巴多是忠厚的角色,只是带着焦躁,时时刻刻带着希望被人理解的焦躁。和母亲是,和我也是。这幅模样的母亲,是我深爱着的。这时的她有着不同于其他农村妇女的安静与怡然,有距离的清洁。连在农地里插秧,都像是以艺术家的姿态在广袤的东北大地上作画,插出一片绿意盎然。
小时候的我,喜欢与母亲接近,身体上的渴望,希望被拥抱,被亲吻。可我又不敢,我怕就在被她爱抚的过程中,她安静的眼睛会突然变得灼热,抱着胳膊会越来越紧,似乎要把我揉进她的身体,重新进入她的子宫。嘴巴里会跑出颠三倒四的话:“妞妞,妈妈爱你,妈妈带你走,我们走……走,我们”她的话是那样的急切,爆豆似得往外蹦,好像在肚子里面已经大火翻炒了好久,就等着这一刻一股脑的倾倒出来,词语急急忙忙的出来,挤翻了同类,变得错乱不堪。我看见母亲和父亲走进家里。淘米的母亲似乎在和父亲说着什么,父亲当然是听不到的,可是她还是继续的说,连平时优待父亲时给予的比手画脚也取消了。我站在家门口的大杨树下,一直大声的喊,可是没人理我。我很想告诉父亲,不要在咿呀的乱叫,不要再刺激母亲。这个时候的母亲是危险,她时不时的间歇性精神分裂就要发作。可是父亲没有听,他继续咿呀的叫着,乌鸦一般聒噪的声音。母亲的目光开始变得灼热,焦距集中,直勾勾的看着父亲,嘴巴里的话越来越急,争先恐后。我喊着不要,不要。我害怕看到母亲坐在地上撒泼打诨的样子,披头散发,那种有距离的清洁荡然无存。我看到飘摇的草房,加上疯婆子一样的她,和傻柱子一样的父亲,我就会疼,从里往外的疼,从里往外的冷。
我把脸扭向村口,泪眼模糊中看到了于常。四年未见的于常。我的疼与冷瞬间冻成了冰棍,扎在心里。我喊着不要不要。这样的丑陋怎么可以给我同时深爱着的两个人看到。我哭着,一边扭头看向已经激动的母亲,一边看向越来越近的于常。可我即使将身体扭成360度,把头摇成拨浪鼓。也阻止不了越来越近的,带着刀锋一样尖利的真相和残忍。
我急出了一身的汗和一脸的眼泪。然后我就醒了。我瞪着窗外的一片黑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打开灯,坐了一会,听着外面轻微的风声和偶尔的车鸣声,冻成冰柱子的心开始一点点缓过来,慢慢的融化,以眼泪的方式,恢复往常的温度。
我给人事小米打电话告了病假,然后打电话给阿文。
“喂?刘索?这么晚?”
“恩,明天上午,来我这里吧”
“好,我大概十点过去。”
“好”
凌晨5点的时候,伴着渐亮的天空,我沉沉睡去。等阿文来的时候,我还在因夜里的失眠和清晨短暂的沉睡而脑子里一片浑噩。只是和阿文,不用动脑筋,只要动身体就可以。我在浑浑噩噩中褪去了衣服,胡乱地摸着阿文光滑的,年青的,带着轻微汗味的后背。他在我头上,脸上,脖子上,胸脯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吻,我配合着将身体弯曲成各种形状,我期望着在身体极度不适中抓住一点实在的东西。我就在这些吻中看到了于常,在极度的内疚与罪恶中,我达到了高潮,并叫喊出声。阿文走了,我继续赖在床上。我看着丰盈从身体里一大块一大块的流失,像一张纸,中间被香点成个洞,慢慢扩大,带着伤人的锯齿形状,直到将纸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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