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满目的金黄色,把我的思绪拉回了儿时。
2017年5月我的家乡我出生在鄂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那里山青水秀,但是物产并不丰富,除了山多、石头多、地多,我再也看不出什么值钱的资源了。
2017年4月我的家乡儿时,留给我的记忆除了饥饿,就是苦和累。
8岁我开始放牛,那时才感悟到了牛高马大,小小的我,走在牛群中,完全被淹没了。
第一次放牛,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麦收时节,学校放麦假。妈妈对我说:“娃,你也不小了,你把牛赶到山上吃草吧。”我欣喜若狂,真好,我长大了耶,可以放牛了,可以给爸妈减轻负担了。穿着我那双破解放鞋,提着一根屋檐下捡来的棍子,就乐呵呵地出发了。
原以为牛在吃草,我就可以安心地在草丛中坐一会,谁知,一不留神,四头牛全不见了。本来就燥热的天,更加刺红了我的脸。惊恐万分的我,漫山遍野的飞奔,终于在两山之间的洼地里找到了它们。这群坏家伙,偷嘴去了,也不吱一声!怕庄稼地主人发现后的谩骂与恐吓,我火速驱赶着它们驶离现场,那颗小心脏忐忑的跳。此后,再也不敢坐下,一直跟在牛身后,结果牛又满山跑,灰头土脸的我,哭得像小花猫。天没黑,就下山了。途中,遇到了妈妈,我强颜欢笑,告诉她:“妈,今天牛很听话,我明天继续放”。我真怕说了实话,妈妈就会剥夺我放牛的权利,那样她和爸爸就更累了。
又长大些了,十二岁左右了,又是麦假,妈妈递给我一把镰刀,我的牛倌转给妹妹了,我感觉我正式成大人了,接下这把镰刀,我一定要和爸妈割麦的速度一样快。农活真是眼见活,不用学,一看就会。腰弯成近90度,在烈日的炙烤下,奋力挥刀。不肯直腰,生怕腰一直,就站着不想动了,就没有爸妈割的多了。太阳公公真坏,放肆的照射着我的身体,汗水也不挣气,湿了我的头发,湿了我的衣服,湿了我的眼,湿了我的脸,我不得已直起腰,用袖口使劲擦了把脸。扫了一眼爸爸,他正在捶腰,我可怜的老爸,长年累月的劳累,腰已经累伤了!我的速度更快了,我多下一刀,爸妈就少割一点,他们的腰就疼的轻点,我的心就疼的好点。
农忙的时候还真是忙,山里人啥都不多,地倒挺不少,三四亩的蒜苔成熟的季节,爸妈又开着拖拉机带我上地了。找一块平地,爸爸把车停好,他和妈妈就带着扁担下地抽蒜苔了。为了速度,蒜苔往往是直接折断,然后用稻草捆成十斤左右的捆,够跑一趟了,爸爸就挑到车上,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了。来不及看田边的花红柳绿,来不及寻鸣叫的青蛙,飞舞着手中的刀片,一根两根……终于划完了一捆,费力提起来,上下左右抖抖晃晃,蒜苔皮基本就掉光了。又火速投入下一捆,不停歇。就这样,爸妈折回来的蒜苔除最后一趟他们带回来的,我基本上全剥完了,也就是拖拉机整个车厢基本上装满了我剥的蒜苔。我很拼,我也很累,但我很开心,我不想因为我的怠慢,全家人有可能一个晚上点着煤油灯加班,第二天一大早还要销售给贩子。最心疼老爸边剥边打瞌睡的辛酸样。剥蒜苔不是件好活,一季下来,手辣得要掉几层皮。只要父母能够轻松一点点,我情愿付出我所有的努力。
农村的父母是极度辛苦的,经年累月的早起晚归、披星戴月,他们过早的驼了背,白了发,病痛缠身,可依然贫穷。从小,看着父母这样辛苦,做为农家女儿,除了疼在心里,就是想在我还小、没能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年龄里,争取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帮他们减轻农业上的负担,并保证自己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市重点初中、重点高中,上所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带父母脱离这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有了这个梦想,凌晨五点左右,一个人骑着我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野马自行车,行驶在山村通往我就读的离家二十多里的市重点初中的路上,我再也没有怕过。月亮引着我,我在自行车上背书啊,背语文、背思品、背英语……从第一课到最后一课,不会的就跳过,到学校后赶紧翻书记熟。曾经有一次,背的太痴迷,自行车撞上了一个大石头,吓了我一身冷汗……
我的节假日基本都奉献给了田和地,因为我想让父母的腰弯的再慢一点,老去的速度再慢一点,等我长大,享我清福!
除了田地活以外的所有时间我用来学习,包括走路、下课、骑车、上厕所……上天从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我的成绩每次总在班级前五,年级前十,我被同学们称为学霸,可是我不高兴,我还想考的好一点,再好一点,我似乎看到市重点高中在向我招手。
终于等来了中考,好高兴啊,每门主科都在110分以上,语文竟然也打了110分,我以569分的高分顺利毕业。
可是,我从小不就是乖乖女么?对父母的话语言听计从。填志愿的时候,爸告诉我:“娃,填所中专吧,你还有妹妹,咱们农家人,供不起两个大学生啊!你大些,读几年中专,就可以出来上班了,我和你妈负担就轻了,你可以帮我们供你妹妹上大学。”如同晴天霹雳,又觉得无可厚非,想着我那可怜的父母,我并没面露难色,应允了。
努力几年的梦想到手了,又飞了,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再也开心不起来了,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眼泪不是今天流,就是明天流。实在难受的时候,我也乞求爸爸“求求您,去教育局吧,帮我改下志愿,我想上高中,我想上大学……”爸爸无言,头摇的像波浪鼓,我知道,我的梦碎了一地,捡不起来了……
如今再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我的眼泪又酸了,我失之交臂的高中啊,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后来我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大专毕业证,目前本科课程也在学习中,我考取了会计证,初级会计职称证,中级会计职称证,注册会计师证也在努力备考中,可是我唯独想要那张高中毕业证!
此生怕是遗憾了。我不仅失去了高考的机会,我也失去了我的父亲。父亲是2010年在工地上拆房子打工赚钱出意外离开了我们,2009年我刚在家乡的地级市买了期房,期待着入住时父母的兴奋,期待着父母在小区给我带娃时的骄傲,所有的这一切,真的成了期待……父亲来不及等我圆梦,仓促的走了,不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
得知消息的我,彼时正在南方打工,连夜从东莞赶回来,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哭干了我的眼泪,跪在他冰冷的尸首前,我哭得撕心裂肺,抚摸着他的脸颊,我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斥责自己,“晨晨,你不是说要带父母脱离苦海吗?可为什么你爸爸的生命终结在农民工的工地上?你是不是没心没肺啊?你努力的速度为什么赶不上父母老去的速度!你真混蛋!”
三姑姑来了,告诉我,爸在工地上对她说:“此生,最对不起晨晨,她曾经那么优秀,我毁了她”!我哭得稀里哗啦,爸,我啥都不要,此生,我只要您还活着!来世,我还做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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