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猫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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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给小鸭子挖坑填了土，不过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女儿就完全忘记了昨日的悲伤，好似那场嚎啕大哭已经把所有的不快连同小鸭子一同埋葬了。

阳光炙热的大上午，女儿翻箱倒柜地找火腿肠。我以为她要吃，就给她拿了一根，谁知她说要去喂猫，而且一根肠不够，还要多拿几根。

一听到猫字，我就心里发毛，对这等看似温顺的家伙总是有些不知名的恐慌。于是便心怀愤懑，满脸不悦：你爹我都不舍得吃，你却拿着去喂猫！

女儿也是愤愤然，虽心有不甘，但好歹最终争取到了两根。

我告诉她最好离野猫远一些，万一不小心被抓被咬了都是事儿。

她说他们几个小伙伴发现的是一个家猫，只不过天天都是树丛里住，大家经常去撸，那猫乖得狠。

哪有住树丛的家猫，我严重表示怀疑。

女儿见我不信，强行拉着我非要一起去撸猫，虽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能跟一个孩子扭蛋，也只好同去。

到了地方，果然发现一只灰色的肥猫，那体型一看就知道伙食不错。一双棕色的眼睛透着深邃的光芒，它跟我对视了一眼，我仿佛在对视深渊，寒意又起。它身体后半部分的毛起伏不平，一小撮一小撮的黏在一起很乱很脏，靠近屁股的位置秃了一大块儿，应该是换季掉毛的原因。走起路来，悠闲典雅，跟踩T台的摩登女郎差不多。脖子上紧嘞着一个铃铛，绳子都陷进了浓密的毛发里，这应该是小时候带上的，而且长时间没有调整过绳子的松紧了。据此，我判断这应该是一只离家出走的家猫。

女儿拿出火腿肠一唤，它就乖巧地跑了过来，边吃边温顺地在女儿的腿边蹭，等吃饱了，就侧躺下来，任由女儿抚摸它的身体。

女儿笑着让我也上前撸一撸，我本能地拒绝了，只是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张照片。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鸡鸭牛羊猪应有尽有，小猫小狗那是家家户户的必备品。

上初中那会儿，好像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在院子里踢足球，妹妹在逗家里的小花猫。那个小花猫甚是可爱，跳来跳去兜着圈子耍。

院子两边是小菜园，所以院内水泥路两侧砌的有米把高的花墙，墙上有很多排列整齐的菱形砖洞，不但美观好看而且还省砖头，当年这个很流行。

我本来是将球朝着大门旁侧的墙上踢，以此来练脚感，可是那个小花猫好像对我的足球很感兴趣，丢下妹妹不停在我脚边绕老绕去，然后还总往花墙的砖洞里跳。

我突然灵机一动，这小猫莫非想玩打地鼠的游戏？

于是便调转方向，将足球往花墙上踢，但是不敢发力，怕把墙给撞到了。

小花猫更兴奋了，它快速在各个砖洞里钻来钻去，不时地摇着尾巴露头往我这边瞅，好像在调戏我：踢不着，踢不着，你是笨蛋，你踢不着我。

面对喵星人的挑衅，我是哞足了劲儿，每次都瞄准了小花猫所在的砖洞踢，无奈脚法太臭，击中目标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和猫都很开心，以为可以就这样开心地玩下去，但福祸相依，意外总是不期而遇。

我随意一脚，足球旋转着朝远离小花猫的一个洞口飞去，在即将接触到墙洞的时候，一只猫头迎了出来，不偏不倚，正中头颅。只听见“喵呜”一声惨叫，小花猫弹了一下身体，向后飞进了菜园。

我心中大喊不妙，赶紧跑进菜园去查看状况。一看小花猫已经丝毫不动弹了，我拎起它的尾巴，只见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有鲜血流出来，太惨了，真真的是七窍流血而死。

我紧张得要死，心嘭嘭的差点跳出来，一时待在原地无法动弹。小妹跑过来看到这情况，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亲手杀死了自家的小花猫！我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愧疚，以至于到现在每每想起这个场面依然无法释怀。鲜血横飞的猫头，梨花带雨的妹妹，疚愧难当的自我，三者相互纠缠一直折磨至今。

我和妹妹蹲在地上，看着死去的小猫一起伤心了很长时间。

后来妹妹提议去把它埋葬了，我们摘了许多的月季花，把花瓣撒在鞋盒里，然后小心地把小猫放进盒子，端着来到了河边。

我用铁锹在大树根下挖了一个很深的大洞，小妹先把小猫放进去，又将鞋盒内的花瓣一点点均匀地铺满了它的身体，封土的时候我一直在心底祷告：小猫小猫，祝你在极乐世界能够安享太平。

这是一段悲伤的往事，我很多次给女儿讲过，并妄想以此规劝她不要再养小动物，但是她好像只记住了小动物死了需要悲伤地掩埋尸体，并一同埋葬悲伤。

女儿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我这个老父亲内心到底藏了多少无法抑制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