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国际关系理论这方面我更偏好现实主义——也许包括新自由主义——的观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承认对现实主义外交路线基本缺陷的赞同。奥尔布赖特之流意识形态至上的外交官常有,而俾斯麦则不常有,何况即使是俾斯麦,其晚年也保不住再保险条约,这不仅仅是因为迪斯累利的横空出世。
因此在阅读《假如青年有智慧,假如老人有力量》一文时,居然对作者第一部分表示了较多地赞同——这委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毕竟刘的粉丝们常说,刘写的是历史隐喻而不是历史,因此刘笔下的历史正确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懂政治隐喻,而恰恰是因为这一点,给我造成了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深刻印象。但当通读全文后,刘在这里的态度就颇值得玩味了。
刘很快就转而指出基辛格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基于尼克松的个人支持,其形式则让人想起东方传统的内廷——这一点上倒没错多少。基辛格本人在《白宫岁月》一书中描述过其任国家安全顾问期间与国务卿罗杰斯的矛盾的确颇让读者想起内廷与外廷。然而接下去,刘本人的进一步引申就颇值得玩味了:正是这种反美国传统的内廷式政治构架让尼克松失去了美国民众的信任,进而退出了越南但输掉了总统,与之相反,赢得冷战的里根其外交路线虽然是反教科书的,但是恰恰符合了美国传统因而团结了人心,赢得了冷战。
很显然,刘在这里故意无视了《白宫岁月》中基辛格对尼克松性格尤其是尼克松对媒体多疑性格的批判,无视了“越南化”前后媒体的自相矛盾——这倒是媒体的传统德性,无视了苏联入侵阿富汗的大背景尤其是基辛格在《大外交》中对此的批判——苏联人犯了我们在越南的错误,无视了老布什总统顺应“天意”(按刘的逻辑)赢得了海湾战争但却输掉了大选的事实,无视了小布什在竞选连任时差点输给克里的事实,而这一切无视的原因倒是非常简单明了:刘要引出自己的结论——这是美国,例外的美国,天选者美国。
刘当然没有直白地写出这句话,这句话深埋于文字之下。刘的部分粉丝显然也信奉这一结论——陈某人可以很自然地写下“罗马式的帝国必然不朽”且在面对质疑时仅仅简单地回答一个“哦”,显然认为此点不证自明。但同时陈似乎又不是这么自信,还需要寻找为西进运动中屠杀印第安人洗地的论据——这里她似乎忘了按照“天选者美国”的逻辑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基于这种逻辑,刘可以认为威尔逊外交是成功的,刘也可以认为里根的成功是美国自身的成功,虽然从现实主义的观点看来这两个结论都非常可笑。继续基于这种逻辑,刘之前对基辛格的尊敬,可能更多地是出于一种自大:神佑美国,所以一般规律对美国无效,即使承认亦无损失。这种自大发生在一个美国人身上并不意外,然而发生在一个中国人身上就略显诡异。
至于该文剩下的部分,认为中国正在重复20世纪初德国困境的论断,其论点并不新鲜。军刊圈中人都知道“二老板”很早就提出过这一观点——顺便一提,去年某论坛就这一观点引起的论战(如果配这么说的话)还引发了一段离题万里的故事,而笔者在校内拉黑的某“宿命论”者早在几年前就开始鼓吹这一观点。其论据也无甚新意,除了掉了个新的书袋。《在中国》的原版笔者因种种原因在桌上供了几个月未能看完,因此这里对文中对该书的部分解读不予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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