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校核字幕任务时,心里盘算着一晚上的光景就可以交差。毕竟这部老片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看过,印象中并没有晦涩难懂的情节,只有不计代价的理想主义,想来不会太难。可现实是残酷的,正如本片开篇的那样。
战争片中,涉及到的许多“半术语”还是难住了。一会船舶左右舷,一会武器的专有名称,等等不一而足。人生总是这样,在准备远未充分的情况之下,就要抢登奥马哈海滩。翻译之难,亦在如此。如何在有限的水平之下,尽可能地让译文准确地表达电影主旨,考验着译者面对困难的勇气。
在一叶扁舟般的岛上,窗外烈日炎炎。即便有着现代科技的空调房,在面对这样的鸿篇巨制时,难免也有信心不足。由始至终,对待作品始终有着敬畏之心。害怕因为自己的不专业、不仔细,造成以讹传讹的结果,给观影者带去了难以挽回的损失。
在开始逐句对稿时,就发现了任务远超当初的设想。短短开局十分钟,已经让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反复咀嚼一句话时,总觉得译文有许多不当、不达意之处。而自己着手修改,又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的词句。书到用时方恨少,在这一刻就是活生生的现实。两个小时过去了,自己在电脑前呆若木鸡,任务一度停滞不前,仿佛被困于战争中的逆境,动弹不得。为了全神贯注、制心一处,拒绝妻子的散步邀约,放弃与孩儿们的玩耍。关上房门,扣上耳机,任由人声、海浪、战火纷飞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沉浸其中而同感其事,自己不再是译者,而是战争的亲历者。
1364句译文,逐一校核,若浮皮潦草,自然可以一笑而过。但若较起真来,其中的腰酸背疼,只有亲历者方能悟其真。然而,人生之况味,似乎也在此。当我们认真对待每一句台词,每一帧帧的画面时,一粒粒的珍珠将一一呈现于眼前。服装、镜头、神情、肢体等等,着眼于任意一点,都能看见别样的风景,而这些借由跌宕起伏的情节,把它们穿引串起,电影在那一刻变成了自身记忆的一部分。
在求生本能面前窥见人性之渺小,又在舍生忘我面前见证何为大写的人,我们在经典里其实看见的无数个自己与可能的选择。从卡帕佐的憨厚中感悟良知、霍瓦斯中士的勇气中吸取养分、在米勒上尉的淡定与智慧中得以启迪。
在生死诀别的最后一刻,米勒上尉的从容与淡定,让人明白了何为真正的自由,这种自由超越算计,飞越生与死的界限。观者为之动容、闻者为之涕泪,他的离去是一场无声的教育课。他叮咛瑞恩的那一句“不辜负”,让我们也得以审视自身的生活,为值得的生活去努力与奋斗。
在米勒的身上,再一次看到了独立的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而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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