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豆蔻花》
春生豆蔻似含胎,何事枝头喜鹊来。
香水包中尝蜜饯,胭脂瓣上斗红腮。
竹枝几度刘郎恨,夜雨无端红拂哀。
最是花开空寂寞,韶华虽好不经衰。
自从杜牧写了《赠别》一诗,豆蔻就成了少女的代名词: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杜牧这首诗所描绘的这位少女已无法追溯,不象东坡直接来一句“何事无言及李琪”,如此美丽的女子,没有留下姓名,总是一种遗憾。不过,女子虽然名不见传经,但豆蔻两字用来形容美丽的女孩却已经植根于我们的心里了。我在紫薇花里讲过杜牧的报国之志,在此也就不再重复,但他的“十年一觉扬州梦”却是那样真实而又缥缈。相比这首《赠别》,杜牧另一首“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的诗却让人无奈又伤感,从豆蔻梢头到为人妻妾,虽是少女生命过程中的必然,却是杜牧心头的遗憾,因为那个女子的丈夫却已经不是自己,呵呵。
《鹧鸪天》
宋 赵长卿
一曲清歌金缕衣,巧佼心事有谁知。
自从别后难相见,空解题红寄好诗。
忆携手,过阶墀。月笼花影半明时。
玉钗头上轻轻颤,摇落钗头豆蔻枝。
这是赵长卿写给自己爱妾的一首词,赵公子想起离别前,小妾给他唱的歌曲《金缕衣》,那隐隐的心事只有自己清楚,离别后,见面难,只能红叶题诗,互寄相思。在月笼花影半明之夜,小妾头上的玉钗轻轻颤动,那别在发梢上的豆蔻花枝轻轻的坠落...... 写情至此,赵长卿真不负女人之心也。作为宋皇室宗亲,赵长卿身上没有了王族的豪奢印记,取而代之是一种高雅的文人品性。他清高淡雅的一生,值得我们仿效。
《寓舍书怀》
陆游〔宋代〕
借得茅斋近筰桥,羁怀病思两无聊。
春从豆蔻梢头老,日向樗蒱齿上消。
丛竹晓兼风力横,高梧夜挟雨声骄。
书生莫倚身常健,未画凌烟鬓已凋。
陆放翁以爱国情怀挣得盆满钵满,以至外养小三而内蓄妻子,临终了还要来一首《示儿》,呵呵。只是可惜了唐婉,被他多次消费,以至于郁郁以病终,放在今天,放翁就是一司马或小平。放翁这首诗感叹时光易逝而功业未遂,有冯唐李广之哀,感觉有点可笑。陆游另有一首《咏豆蔻花》的诗,那才是表现了他本来的面目,兹录如下:
浅倾西国蒲萄酒,小嚼南州豆蔻花。
更拂乌丝写新句,此翁可惜老天涯。
从这首诗不难看出陆放翁的本性:品美酒,尝豆蔻,轻抚乌丝,随题新句的惬意,只是最后来了一句:“可惜我老了,要不然......”。
《汤泉应制》
纳兰性德〔清代〕
身向咸池榜末光,三危露暖不成霜。
金铺照日初涵影,玉求生烟别作香。
地接蓬莱通御气,波翻豆蔻散朝凉。
微臣幸属赓歌日,愿借如川献寿觞。
纳兰词以情深而知著,纳兰本身就因情深而不寿,此词两句“地接蓬莱通御气,波翻豆蔻散朝凉”真乃绝妙之句。作为满清贵族,在应制之时,能写出如此佳句者,唯纳兰一人而已矣。
《送客游江南》
韩翃
南使孤帆远,东风任意吹。
楚云殊不断,江鸟暂相随。
月净鸳鸯水,春生豆蔻枝。
赏称佳丽地,君去莫应知。
东风随意吹拂,孤舟顺流南去;楚天的云彩不断飘移,江上的鸟儿跟随起舞。豆蔻在春天里飘香;鸳鸯在澄澈的月光下戏水...... 韩翃的诗亦如王维,能够从诗中看到画,据说当年唐德宗要招一位驾部郎中知制诰,当时后宫有两个韩翃,德宗为了怕别人误会,特意在韩翃的名字下标注了“春城无处不飞花”。此处不是介绍《寒食》诗作,只是告诉大家,诗词的力量不可小觑哦。
《与梧州刘中丞》
李涉
三代卢龙将相家,五分符竹到天涯。
瘴山江上重相见,醉里同看豆蔻花。
这里的豆蔻花应是虚指,李涉在贬谪回迁时,遇到刘中丞,此诗除了有奉承的意思,还有一起喝酒狎妓的嫌疑,这里的豆蔻花指的应该是雏妓。关于李涉其人,知道的人恐怕不多,但李渤我们应该不陌生,因苏轼写《石钟山记》中有“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渤之陋矣”的句子,而李涉是李渤的兄弟,当然,李涉不以李渤而扬其名,李涉被封为“李博士”,足可见其学识以及人品,据说,有一次他去看望李渤,途中碰到了强盗,强盗听说他就是李涉,连财物都不抢了,求李涉为他们写首诗,李涉提笔一挥而就,如下:
《井栏砂宿遇夜客》
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
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此事记录于《唐才子传之李涉传》有兴趣的朋友可自行查阅。
《已亥杂诗》
龚自珍〔清代〕
豆蔻芳温启瓠犀,伤心前度语重提。
牡丹绝色三春暖,岂是梅花处士妻。
龚自珍的诗多怜香之意,盖与他和顾太清的暧昧有关,据说王府知道此事以后,就毒杀了龚自珍,这也导致龚自珍儿子龚半伦带领八国联军从下水道摸进北京城,由此龚家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带路党”。当然,龚自珍有很多诗充满积极意义,有着向上的精神,只是管不住裤裆,就只能身败而名裂。
《思佳客》
宋 仇远
家住银塘东复东。赤阑桥下笑相逢。
春风豆蔻抽新绿,夜雨茱萸湿老红。
鸥鸟散,水天空。绮窗昨夜已无踪。
月昏云淡沙汀小,帘影重重花影中。
仇远严格来说是属宋末元初人,与白珽全称“仇白”,一生著作颇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多少都会有一些所谓的爱国精神以及忧国忧民之心,至于是否真实,也很难说,但打了这张牌,就有了民族气节的标签,实事上,这种标签对自己还是有用处,比如获得物资上的回报,获得精神上的加持,但对民族其实没有鸟用。搞不清社会发展的规律,只一味的忠君爱国,抱着小孩子投江而死,这是愚人弱者所为,真谈不上民族气节,扯远了,还是看看这首诗,通过这首词,我们看到的是一位在春风里享受的书生,所谓相逢一笑,皆成春色。
《戏酒妓》
唐 冯衮
醉眼从伊百度斜,是他家属是他家。
低声向道人知也,隔坐刚抛豆蔻花。
冯衮才高而德寡,属于典型的文人无形。这首《戏酒妓》就能看出他的轻浮与浪荡,《旧唐书·冯宿传》中对他的行为有较为详细的记载,有兴趣的朋友可自行查阅,不过,冯衮这首诗还是蛮有水准,写得活色生香,如临其境。
《鹧鸪天·寄情》
宋 李吕
脸上残霞酒半消,晚妆匀罢却无聊。
金泥帐小教谁共?银字笙寒懒更调。
人悄悄,漏迢迢。琐窗虚度可怜宵。
一从恨满丁香结,几度春深豆蔻梢。
李吕此词有小晏之风,艳而不淫,媚而不俗。由此词极易想到晏几道的《鹧鸪天》:“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说到小晏,其亦有咏豆蔻之词,如下:
《玉楼春》
离鸾照罢尘生镜,几点吴霜侵绿鬓。
琵琶弦上语无凭,豆蔻梢头春有信。
相思拚损朱颜尽,天若多情终欲问。
雪窗休记夜来寒,桂酒已消人去恨。
一句“豆蔻梢头春有信”把恋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写得活灵活现,小晏和柳永年代差不多,两人皆以词名于世,相对柳永,小晏的词更有张力,更让人对青楼女子产生心灵上的共鸣与道德上的同情。
罗襦换罢下西楼,豆蔻香温语不休。
说到年华更羞怯,水晶帘下学箜篌。
这是苏曼殊的《东居》其三,此诗描绘情窦初开的男女之间的羞涩情怀,可称一绝。苏曼殊是个奇葩一样的存在,有兴趣的朋友,可自行百度。
《蜀中》
唐 方干
游子去游多不归,春风酒味胜馀时。
闲来却伴巴儿醉,豆蔻花边唱竹枝。
竹枝即是竹枝词,指刘禹锡的这首《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宜郎江上放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在豆蔻花边唱着竹枝词,可惜情郎不在身边,只能对着象自己一样的豆蔻花空吟寂寞,呵呵,世间唯有情坎让人难过。
《眼儿媚》
宋朝 无名氏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真真只有害过相思的人,才能明白:“丁香枝上,豆蔻稍头”是何等滋味,没想到无名氏却因此句而有名。
《摊破浣溪沙》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
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
这首易安词值得反复吟咏,虽然现在不知道用豆蔻所煎之水是何种味道,又有何药用。易安写豆蔻的词,估计也只有此首了。
PS:豆蔻花由于形体艳丽,香味无穷且对偶而开,让人联想到少女的纯情及美丽,从而推广到相思和怜惜。姜白石词云: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历来诗人写豆蔻的诗词并不少,但基本上陈于窠臼,无甚新意。
又: 江南人多把荷兰豆的花称为“豆蔻花”,此属非主流,不过荷兰豆的花似乎更美,对荚而生,兰紫嫣然,虽小而不失其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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