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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车窗玻璃里映着自己的脸，没什么表情，掏出手机，依然没有陈的回信。到站停车，陌看着两个女孩快步下车，直到她们的背影远去，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已经到了，说不清楚原因他就呆坐在那儿。车门就这么打开着，走过无数遍的巷口就在几米开外，但身体动不了，直到气阀声的响起。
三站之后，陌还是下了车，自己的中学就静静的待在马路对面，远远的还能看到教学楼里如星光一般的白点。算是绕了个远路，也好，多一点点时间整理情绪，面对妹妹。
缓步向前，摆在面前的这路跟印象中已经很不一样了，陌还是执拗的想要想出说给妹妹听的完美借口，可走着走着思考完全变成了发呆，陌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
走在这里，很难不去想以前的那些事。上一次如此烦躁的自己还坐在身后的学校里上着自习，此时此刻，当年流过脑子的种种念头又清晰的走过脑袋。
“绝对要离开这里。”
树叶和树枝交叉着挡掉了路灯的几乎所有的光，也让人行道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隧道，陌在这里显得无比安心。要是今天自己没有烦心事，从这条路回家也许会变得更有趣一点。
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动静，路很窄，所以陌停下脚步，侧过身，想让车过去。但是这车停在了自己身边。一辆自己没见过的厢式货车，刹车的巨大声音跟这条路现在的气氛出入很大，陌吓了一跳。根本看不清楚车里的情况，倒是车门上的LOGO自己似乎见过。在自己起来之前，女孩下车走了过来。
“喂，你这人怎么不接电话？”货车司机的女儿，“然后你不把烟头丢进垃圾筒又是几个意思？”
“这里没有垃圾筒吧。”
女孩笑了两声，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
“我今天是来还你这个的。”
女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先点着嘴里的烟，然后递给自己。表面的铜皮好像比之前干净了不少。
“然后，你可以说说吗？怎么不接电话？”女孩带着鸭舌帽、画过妆，眼圈涂黑。但她还是她，这样。
背对着路灯，女孩的脸陷入帽檐下面的一片漆黑。
“什么电话？”
她上前一步。伸手，几乎要钻进自己的外套，得已经听到她的呼吸声了，女孩像一只大猫，而自己浑身僵硬，像是一截木头。女孩毫不迟疑的把手伸向了从自己的裤子右边口袋，摸出手机，点亮，抬到自己面前。动作熟练地像是在打开她自己的化妆盒。
自己从来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有这台配发的手机里。
“陈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女孩继续。
这是陌今天第一次正视这台手机，从一个女孩手里。在屏幕柔软的黄光里，事情好像开始慢慢露出一角。只有中午的第一通电话是公司来的，之后的几通，自己大概记得这串数字，陈。
“什么意思？这是……”没等自己说完，陌就感觉到了后背的丝丝寒意。他从女孩手里接过电话，最后一次是在40分钟之前。陌把电话拨了回去。没接。陌又看了一眼女孩，女孩直直的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更明亮：“陈不见了，现在我准备去找他，你愿意跟过来的话，也许这件事可以稍微容易一点点。”
夜里的灯光在自己和女孩之间变得有愈发跳跃，陌以为有虫子，但是抬头之后却根本没有一只在灯下飞舞的黑点。
“找陈，我肯定帮忙的，但是我需要解释。”
“当然。”女孩点头。
05
香水在货车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愈发浓烈，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眼下一片寂静。这件事疑点重重，从女孩说的话，跟陈的关系、以及她为什么出现在在那条巷子里，这每一样都难以理解。这让陌反而不知到要从哪里开始问。陌转头看去，她好像只是在着前车的尾灯发呆。
“别急，我在想。”车停在红灯前的时候，女孩突然开口，然后拿出一只皱巴巴的烟盒，空的，摇了摇之后，往后座扔去。“先给我支烟，谢谢。“
”你想先听我说点什么？”说完她又歪着头把脸凑过来要火，样子跟那天在超市后门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到陈打电话给我的事？”
女孩笑了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陌等着她继续。
“我想要离开这儿，我在求他帮我。但是，你也直到陈这人的，不怎么好说话。”
“直接去车站啊，你找他干嘛。”
女孩这次转头过来瞄了自己一眼，目光灼灼。陌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视线马上躲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陈肯定是喜欢上她了，而且比之前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学妹更喜欢。如果可以，陌现在想直接逃走，可惜现在车在路上飞驰。他装作被烟呛到，硬咳了两声，把脸转到另一侧，摇下车窗，让风稍微吹进来一点。
OK，烦心事再增加一件。
06
“就像你说的，陈这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普通人不太一样，所以如果他给你说过一些神神叨叨的屁话，你大可不必相信。”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也知道那些？神神叨叨的？”
“其实陈三年前就突然消失过一次，那次我跟你现在一样着急，那年我们刚刚毕业，我以为他被人骗了，找了他好长时间，但是没有一点消息。3个月之后他回来了，变黑了，他去东南亚当义工照顾海龟了。”
“这次是我去问他的，没又所谓要不要相信这回事。一开始他怎么也不肯说。直到昨天，我们稍微聊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跑掉，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现在离冬天还很远，但是自己的确确实实有冻僵的感觉，路边的灯和树疯狂的向后飞驰，看起来像是一片黑黢黢的光斑。陌摇起窗户，定了定神。
“我知道了，但是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次他还我发了告别的短信。”
“那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今天我在忙，嗯…所以抱歉，而且他的短信也不是今天发过来的呀...”
自己话音刚落，女孩突然一脚把车踩死，陌听到了巨大的嗞啦声。还好自己系上了安全带。车停在了马路当中，还好是晚上，这条路现在没有其他的车。
“你发什么疯啊！”陌发现这种时候自己反而能心平气和的说出每一个字。
女孩解下安全带，摘下帽子，转过来一脸认真：“哪天？”
“我怎么记得住。就是好几天了呀。”
“把你手机给我。”她伸手过来。
自己手机就是被女孩抢了过去，陌现在有些后悔了 ，他想要找个机会溜走，陈什么情况不太好说，但是这个女孩看起来根本就是个疯子，陌低头去捡刚才脱手的购物袋，罐头应该没事，但是饼干一应该碎了不少。然后女孩无端笑了两声。“对了，你袋子里有什么？”
“罐头，然后饼干。”
女孩慢慢把车停到路边。“开盒罐头，谢谢。”然后反手从椅背摸出一个开罐器递了过来，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丢工作了哦。”她语气跟之前一样，但是现在却显得意外的温柔。“不好意思，聊天记录我都看见了。”
“对，这下可以安心打工了。”这种话自己绝对没办法说给妹妹听的。
“辞职了也好。”这话听起来异常的有说服力。
陌看着女孩大口吃着，好像饿得不轻，自己点着一支烟。然后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女孩先是停下了嘴，飞快嚼了几下，吞掉，看向自己，点点头。
“也许我应该直接找你的，你比陈有意思多了。你喜欢桃子啊。”她抬起手里的桃子罐头。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喜欢的。”
“谢谢你的喜欢，我叫桃子。 ”女孩的笑声纯粹到压过了车窗外的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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