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时,我被公社业余文艺宣传队弄去当一个特型小演员,专门儿饰演孙女,节目名字叫《四代同批女儿经》。
那歌词是这样:
(我):我的名字叫小芹
(我妈):小芹的妈我叫薛水英
(我外婆):我是小芹妈的妈,今年已经60整
(我祖):我是小芹妈的妈的妈,今年已经88。
(齐):一家四口齐上阵,四代同批《女儿经》
那段时间跳《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的一姐们摔断了腿不能上场让我补上。一时间,我成了文艺队的一个'角儿"。每场演出缺不得我。
那天不知道是哪位高官要到场,临时安排了一场演出。演出时间是晚上8点。大冬天的晚上8点已是夜虽不深人也静。可政治任务谁也不敢违抗。
也是奇了怪了,又不给分钱,也不记工分,深更半夜一伙人乐颠颠地唱呀跳的还憨扎劲。
我还太小,政治问题当然不关我事,我是觉得好玩才跟他们混的。
那天接到广播通知时已快到晚上7点了。那时的广播“村村通"是把喇叭安到各院子里,公社里遇啥事儿,广播里一喊就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了。
那天听广播里喊:××大队的×××请马上到公社礼堂参加8点的演出,不得缺习!
我腾地就跳起来,收拾好道具,打着火把就往公社大礼堂里赶。
跳《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要穿长筒靴子的。我没有,就把我新娶的表嫂的一双水靴(当时叫水筒筒鞋,专门雨天穿着下地干农活)借了来。
前几次借来是背在背包里上台时才穿,这次因是晚上赶路,觉得轻装上阵比较好,于是把水靴直接穿起走。
我们家离公社礼堂大约要走1个小时的山路,为了赶时间,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赶。
天已是黑乎乎的一片,火把只照得见我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地面。为了壮胆,我一路小跑一路小声唱着歌。刚开始跑的时候歌唱得响,也还听得到周围的一路狗叫声,跑着跑着狗叫声没了,歌也唱累了唱不出来了,身后却传来一种"呼呼呼“的怪叫,象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跟在我的身后。
对,就在我身后!我回头一看,除了远处黑乎乎的山,什么都没有。
我赶紧加快速度往前跑,那"呼呼"声也紧跟我一路跑。
"呼呼呼呼”。。。。我快它快,我慢它也慢,我一停那家伙也停。我头皮一紧,哎呀妈呀,完了,我撞上了传说中的鬼了。
那年那天,我与“鬼“撞了个正着一想到鬼,头脑中就浮现出前不久大队支书的老娘吊死后的场景,一张刹白的脸,乌黑的舌头半吐出来挂在嘴上,眼睛还流着血和泪……我又想起队里那个叫孙标的知青给我们讲的一系列鬼故事,其中《一条雪白的纱巾》我至今不忘。
故事讲的是一对男女知青相恋后,男的送给叫丽娟的女知青一条雪白的纱巾。后来女的回城了,就提出了分手。男知青又急又气又恨害起了相思病并一命呜呼。男知青的哥们就给他穿了一身白长袍埋在了女知青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女知青下班回家,刚走到那一坟前,突然一个闪电,坟前缓缓地站起一个身穿白袍的鬼。那鬼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抖抖着声音说:丽娟,丽娟快把纱巾还给我!快把纱巾还给我!
随后一声惊雷,丽娟被吓死在男知青坟前。那“鬼"飘飘然走到丽娟尸体旁,从她脖子上抽出那条雪白的纱巾扬长而去。。。。。
那年那天,我与“鬼“撞了个正着鬼呀,别抓我呀!
我可没做啥坏事,我是好人啊!
我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两只脚只顾深一脚浅一脚地连滚带爬,不,我要走的全是上坡,是连爬带爬地赶到公社礼堂就一头栽到了我妈的妈的妈一一我“老祖宗“的怀中。
等我醒来,讲述了事情原委,经我的“祖宗们“反复研究终于明白,那"鬼"其实是小脚穿大鞋,那鞋就如同两只小风箱,那"呼呼“声就是空气从鞋里被挤出发出的声音。
忘了告诉下家,那故事里向丽娟要纱巾吓死丽娟的鬼,就是那男知青的一哥们。
真是,鬼不害人人害人,人要吓人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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