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和我爸学的吹口哨。
应该是小学时候,听我爸吹口哨,觉得很好听,像鸟在说话唱歌。我就让我爸教我吹口哨。他只教过一两回,我自己热衷,在家经常练习,很快便会了。
那时我还得意地笑我弟吹不出来,他只会往里嗦气吹出不连贯的声音,大概高中后他才真正会吹了。现在家里还能经常听到吹口哨的声音,一定是我弟在家的时候。
现在想想,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我爸吹过口哨了。他还教我和弟弟做过纸风车,教我们叠过燕身形纸飞机,但同样,过去十多年了。
当年肆无忌惮吹口哨的孩子长大了,教孩子吹口哨的大人被岁月的雪落了满头,不再年轻了。
小学时候,我爸经常在夏季河水不深的时候背着电瓶去村里的河里打鱼打泥鳅打黄鳝,大一点的大部分就拿去镇上卖钱,剩下的就留下家里自己吃。
我爸打鱼的时候,左手拿着电鱼杆,右手拿着浅平兜小捕网,左手电鱼右手捞鱼,如果是晚上,头上还得戴一个大灯照明。
我爸在河里走,我和我弟跟在河岸上走,一人提个桶子,桶子里装一点水。我爸打到了鱼,我和我弟就凑到河边,让我爸把鱼扔桶里。
打鱼的时间经常是吃完午饭之后,日头也大,天气闷热,这个时候应该连狗都很安静地趴在阴凉的地方睡午觉。有时候,我和我弟也会脱了鞋下河走,在河里凉快,河边有一些矮树啊藤蔓啊也可以躲阴。趟着河水,清清凉凉的很爽。
到了河水稍深河床较复杂的地方,我爸不会让我和弟弟待在河里,我们只能在岸上跟着。太阳烤得头发发烫,蒸得汗水满脸流,我爸经常停下来和我们一起休息,并吹起口哨,他说吹口哨能把风引来。
有时候,吹口哨没有马上引来风,我爸就说:再等一会,等一会风就来了。然后我们就等着风来。
在那安静又闷热的河边,天空无际人类无思,悦耳的口哨声真的唤来了徐徐微风,轻轻地摇一摇树叶晃一晃水波,很快就没了,我不知道风是从哪来的,但是真的有。
口哨能召唤/招引来风,这让我经常在炎热的放学归家途中走不下去的时候,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撑着继续走。或者,坐在路边的树底下,坐着歇一歇,打开水壶和口水润润唇和喉,然后吹起口哨,引来风吹散一点身上的热气,重获能量,继续走回家。
后面才知道女孩子吹口哨会很奇怪,一般都是男孩子吹。而且,特别是那些爱耍帅装酷的男孩子或者说流氓混混,更喜欢吹口哨,所以我也就不再人前吹口哨了。后面又听谁说,晚上吹口哨会招鬼,我不信,偏要吹,但是在学校,有同学害怕,硬是打断我不准我吹,我也就不怎么吹了。
我觉得吹口哨和唱歌一样,都是一种可以自由表达能够放松身心的方式。人身上除了嗓子,还有嘴巴可以做乐器,这是天然的,配合气息和心绪,随意编曲作调,最关键,口哨像鸟语,真的很神奇。我觉得会口哨是一门才艺,和我爸学的口哨我更加觉得幸运。至少在童年阶段,他没有限制过我的童真和快乐。
家里虽然有儿子,但是好在有很多年我爸都比较偏爱我这个丫头片子。原因大概有两个,第一是小时候比较粘我爸,第二是我太安静老实又不灵泛,家里人老怕我吃亏受欺负,怕我承受不住人生的各种苦和累,所以总是为我多想。我爸更是从小总是护着我,家里人所有人都知道,就连我弟后面也受其影响慢慢有这个意识:我要让着我姐,我要护着我姐。
现在,口哨已经不熟练了,但是偶尔兴起吹一吹,想到当初河岸上被口哨声召引来的那一阵阵微风,熟悉的感觉又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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