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幸福花园6栋2单元2102室,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的玻璃洒在客厅里,映照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叮”地一声,厨房里传来烤箱定时器的声音。正窝在沙发里看书的苏瑾放下书起身,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打开烤箱门将烤好的蛋糕拿出来倒扣在冷却架上冷却,浓郁香甜的烤蛋糕的味道立刻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苏瑾从冰箱里拿出淡奶油倒进打蛋盆,刚启动电动打蛋器,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侧头看去,屏幕上显示的是弟弟苏睿的名字。
将打蛋器关了,她拿起电话走向餐桌,笑道:“喂,苏睿······”
“姐,我姐夫,不是不是,那个,于涛死了。”苏睿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苏瑾身子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一下子跌坐在餐椅里。
“谁死了?”她颤声问道。
“于涛,小斌他爸。”苏睿说,“他中午跟人喝酒到了三点多,骑着电动车回家也没带头盔,拐弯时车速太快翻了车,头撞到路边石上,人当时就不行了,送医院也没救过来。”
“怎么可能?你没听错吧?”苏瑾还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苏睿非常肯定地说,“我下午在路上遇到他表弟了,说是刚从殡仪馆回来,于涛的尸体被送去冷冻了。姐,这回你终于彻底解脱了。”
挂断电话后,苏瑾呆呆地坐在沙发里,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于涛死了,从此再也不会喝醉了酒三更半夜地跑到家里来砸门,像个疯子坐在门口嚎哭、谩骂,她一个人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敢睡觉,睁眼到天明;也不会再像离婚后的六年里那样始终不停地纠缠,不计时间、不论场合地进行电话骚扰;更不会因为儿子对自己的维护和支持,跑去学校辱骂儿子,甚至是大打出手······现在他死了,真的死了,曾经的不堪与痛苦都因为他的死而烟消云散。
感觉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苏瑾不由地伸手去摸,发现竟然满是泪水。她以为自己会恨他入骨,却没想到竟也会为他流泪。
苏瑾今年48岁,是市实验中学的语文老师。于涛是她的前夫,曾是棉纺厂的技术工人,后来工厂倒闭,失业几年后受聘去了一家私营毛纺厂。六年前因酒后夜班上岗,违章操作致使右臂被卷入机器而截肢。
当年苏瑾和于涛的父亲都是县棉纺厂的职工,两人同在一个车间,工作中是很好的搭档,私下里是特别要好的兄弟。两家是邻居,于涛大苏瑾两岁,小时候常带她一起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苏瑾6岁那年,车间里传送棉包的机器出现故障,几百公斤重的棉包从空中坠落,直直砸向正从下面经过的苏瑾爸爸。千钧一发之时,于涛爸爸冲上前将他推开,自己却因躲避不及被砸中左小腿,被紧急送往医院手术。不料术后出现感染,医生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血象感染指标出现脓毒血症的症状,最终被迫实施了截肢手术,从此就只能依靠拐杖和轮椅生活。
出于感激和报恩,苏瑾爸爸让闺女和儿子认于涛爸爸为干爸,嘱咐姐弟俩要好好孝敬干爸干妈,一辈子都不能忘恩负义。又过了几年,苏瑾爸爸说俩孩子一起长大,彼此亲近,不如亲上加亲。于涛爸妈本就很喜欢苏瑾,听苏瑾爸爸这么一说正中下怀,于是两家大人便为两人定下了娃娃亲。而他俩彼此心悦,倒也乐成此事。
再之后,于涛高考成绩不理想进入省内一所高职专科学校,毕业后回到县棉纺厂当了工人。苏瑾考入了省师范大学,四年后放弃留在省城的机会,回到县里当了老师。一年后,在两家老人的催促下,两人登记结婚。
婚后的生活温馨而甜蜜。苏瑾的性格绵软,温柔体贴,孝敬公婆,关爱丈夫,公婆待她如亲生女儿,于涛也对她呵护有加,每逢她上晚自习的日子都会去学校接她下班。
于涛在家是独生子,从小到大家人对他多有娇惯,无形中养成了他性格中暴躁、霸道的一面,很是大男子主义,控制欲也强,凡事最好都听他的,不能有半点的质疑,否则就会大发脾气。在之前的交往中,苏瑾对此也有所觉察,只是头脑里根深蒂固的报恩的念想让她自动忽略了这种感受。结婚后遇到这种情况,苏瑾也都是尽可能地顺着他。她觉得除了脾气急和强势,作为丈夫,于涛还是可圈可点的,人有能力,又很顾家,对自己也是掏心掏肺地好,夫妻间该多一些包容,她不想因为一些无伤原则的小事影响两人的感情。
因为身体原因,苏瑾结婚四年多才怀上儿子。在这期间公婆没有半句责备之语,于涛更是毫无怨言地陪她四处寻医问药。苏瑾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对她耳提面命,让她一定要对得起公婆和于涛对她的好。苏瑾自是感恩图报,对于涛更加关心也更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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