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初,韩冬重新注册了一家公司。
他找了个在教育领育深耕了近十年的合作人Ada,投了一个少儿英语教育项目。Ada提供场地,又有一些外教和生源的资源,一开始做得还算得心应手,一派欣欣向荣,前景似乎很不错。2019年年底,还热热闹闹地弄了个年会,安然也被邀请参加。看着现场不少家长充值,安然心想,这回韩冬总算找对了项目。
但天有不测风云。
紧接着的2020年,整个生活的节奏被突如其来的BD打乱。一开始,他们公司还免力坚持着,线下不行改线上;家长嫌效果不好,要退费,他们又是送课又是打折,苦口婆心地劝说家长再坚持一下。然后是回国休假的外教回不来,政府部门又相继出台中小学生“减负”的政策,到最后的全部取消中小学生的课外辅导……退了家长们的预缴费后,韩冬的公司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只能关门大吉。
韩冬也从此一蹶不振。三年,就一直这样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整个就一个“退休”生活。偶尔,有朋友约他出去坐坐,一开始他还去,后来干脆就不再出门了。
安然怕他憋坏了,到处托朋友,看看能不能有适合他的工作先干着。有一次,一个朋友要找几个人翻译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安然一看,这个很适合学英语的韩冬,只要在家翻译就行,也不用天天去上班。于是,就帮韩冬接了。没想到,韩冬看了几页,就以专业词汇太多,拒绝了。安然劝他:“可能前面一章会麻烦点,多翻翻词典呗,看多了,后面就会顺很多的。”
结果,韩冬竟然火了:“要干你去干,反正我是不干。”
“不知好歹,我不是怕你闲出毛病吗,再说,多多少少也可以赚点钱贴补一下家用。”
“你不就是嫌我不赚钱吗?那这么多年,家里的房子、车子、吃的、穿的,我哪样少了你们的?我父母都没管,将就你在城里买了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还不都是我赚的钱,靠你那点工资能干吗,还不早喝西北风了吗。”韩冬越说越来气,好像他给安然母女早已赚下了一个天下似的。
安然也被他惹急了,吼着:“是,你赚了几座金山银山,你就在自己这金山银山里呆着吧,下个月女儿的一对-的辅导要充钱了,我不管了。”安然说着,甩给他一张银行卡,没好气地说:“自己去看看,卡里的钱还够你活几天?”
这是他们第一次为钱的事吵得鸡犬不宁。事后,韩冬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确实是坐吃山空呀,再说,这次投资的失败,家里“余粮”确实不多。而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她这个一对一的辅导不能停。这几年,也是多亏了安然精打细算地撑持着这个家。这么想着,韩冬决定要再次来过,必须出去找找项目了。
他开始四处活动。今天回来给安然说要开一家咖啡馆,明天又说,和朋友去外地,有一个乡村振兴的文化项目可以做……每个项目,最终都是因为筹集不到启动资金而永远停留在口头上。
安然对他说的各种五花八门的项目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着反正再也没钱让他折腾了,他愿意想就想着呗。安然也不再劝他找活干或者找地方上班去,懒得和他吵。
一天,安然下班回到家。韩冬竟意外地在厨房忙着。脱下外衣,换上家居服,安然边走进厨房,边戏谑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韩总居然亲自下厨房了。”平时,韩冬很少进厨房,尽管他曾自诩“自带厨子的天份”,安然也只是在俩人谈恋爱时吃过他炒的菜,生女儿坐月子时喝过他熬的乌鸡汤,后来,韩冬就再也不进厨房了,托词就是“你见过哪个老总是厨房里出来的。”
韩冬把安然推出了厨房,说:“你去沙发上歇会吧,晚饭马上就好。”
不一会功夫,三菜一汤上桌了,都是安然喜欢的:“韩氏”红烧肉、尖椒尤鱼须、清炒豌豆苗,外加一锅莲藕排骨汤。
安然一边从电饭煲里盛着米饭,一边随意地说着:“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莫不是你找到工作了?”
韩冬接过安然递过来的米饭,在安然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也没什么好消息。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呀,能让你这么兴奋?”
“你的老朋友王卓尔,然后我们一起在星巴克坐了会。他现在干得特别好,在好几个城市都有销售点了。”
“哦,他又回北京了?难道他邀请你一起加入他公司?”
“这倒没有,我也不可能给他打工呀。但我试探了一下,只要你跟他开口,他应该能再借给我们一点启动资金的。”
安然一听,“啪”地一声摔下筷子,“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呀,门都没有,我不会再跟他开口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韩冬耐心劝着:“老婆,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你只要从他那里借30万,我那个项目就能启动了,这回三个月,肯定能把钱还给他。”
“三个月?最早的时候你让我找他借钱,说好的半年,结果拖了一年多才还清,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不会帮你再借钱了,自己想办法吧。”
韩冬伸手过来,想要握住老婆的手,恳求老婆:“老婆,就这最后一次……”
安然却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离开了餐桌,同时,扔下一句“你别做梦了,不会自己先找地方上班去挣呀。”
韩冬看着老婆“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他知道,找王卓尔借钱是不可能的了,上回可能确实伤了安然的心。怎么办?资金缺口这么大,他自己冒然去找王卓尔也有些不妥吧。
韩冬下了楼,一个人融进了茫茫夜色里,他需要好好地想想,理清一下思路,总是会有办法的。
出了小区,转过一个街角,那排底商还在闪着黄灿灿的光芒,仿佛是在朝韩冬招手。韩冬起起来,那儿有一家房产中介……
他陡然加快了脚步,朝那片闪烁的灯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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