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居京口簸箕巷南侧,有黄姓老头,身材高大,蠢头蠢脑,曾做过私塾先生,却无一点先生相。但他脾气挺不错,说起话来声音低沉厚重,还爱带点之乎者也。
那时和我一般大几个髫童喜欢背诵“床前明月光”之类的小诗。简单上口。有时我们会跑到黄老头家里去耍,因为他时常会从对襟长衫的侧袋里摸出几枚脏兮兮的山芋糖果给我们“甜甜嘴”。
有一次我们背诵杜甫的“功盖三分国”,我们背诵时便把自己想象成水浒里背诵“刀兵点水工”的街市小儿。黄老头告诉我们说,我们背诵的是好诗。于是我们便问他如何能做得好诗。黄老头想了半天对我们说:“说你们不信的话,好诗很多都是上茅房时想出来的。”我心想:这黄老头老不正经,难不成好诗句都带着屎臭?
长大了,偶读古书,有说他的诗多得之马上、枕上、厕上。说这话的是六一居士欧阳修。至此,始信黄老头当年不是瞎说。
爱读宋词,因家住京江之故,特别喜欢苏轼《采桑子》里的句子:“多愁多感仍多病,多景楼中。”每登北固山,都会默诵于心。年纪大了,老了,病多了,于此多景楼中,自不免感慨系之!
尝寻思为“多愁多感”句寻一联语成对。竟数年而不得。
前日入城,因内急入一公厕大解。一阵雷电交轰,心气始平,眼前模糊飘动的影像也渐次定形。坑与坑之间的隔板上的一行字迹渐渐清晰起来:罗织罗雀思罗隐,罗刹国里。默读几遍,猛然惊喜:这不就是苏轼“多愁多感仍多病”句的上联吗?心里一高兴,猛然站起,眼睛一黑,差点没摔倒。待系好裤带,才想起没擦屁股。
回到家里,研墨铺纸,把这副联语写下。
罗织罗雀思罗隐,罗刹国里
多愁多感仍多病,多景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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