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同地狱

著作：胡仕毅

人间如同地狱

                                ①

    这辈子最失望的事情实在太多。

    四五岁的小孩子坐上飞机，我四五岁的时候，还在上幼儿园，还不知道飞机的存在。那个时候，我常常看着天空，突然一片刺眼的阳光照射着我的双眼，一架大飞机从我头上穿过。 这是令我很丢人，一般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飞机，我到六岁才知道飞机的存在。

人间如同地狱

旁边的大哥哥和小弟弟大笑着，说：“你第一次看飞机吧？”

我感觉被侮辱了，然后不搭理他们，跑到教室大哭起来，那个时候我的座位离窗户很近，凉风阵阵袭来，又一架飞机从空中跨过。

这辈子丢人的事情实在太多。

自己压根儿不理解人的行为。我出生在城市市区，自己第一次坐过高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往昆明市方向的列车，我提着大包小包，推着一把行李箱，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高铁发动时，坐上自己的位置，然后把大包小包、行李存放到门前的柜子中。我是第一次“一个人坐高铁”的，那种孤独感爆棚，我听着一首歌，越听越想哭... 过了两个小时，我把耳机放了下来，起身到车厢逛一逛。一步步走过，再走... 自己根本就没想到这已经到了尽头了，而是认为列车会很长很长，像一个贪吃蛇一样蜿蜒穿行。列车上的每一个的玻璃窗的风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路”，这或许和生活一样，我常常会把它当成看起来更像外国的游乐场，好像是一个大型游乐设施。这种想法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在列车上一动不动停留了两个小时。对自己来说，完全变成了游戏，十分享受，甚至打心里觉得这是高铁公司提供的一项最贴心而舒适一次体验的服务。后来、当明白了其中的真实世界时，自己竟感觉到有些失望。

还有，小时候看报纸，知道了我们的生活的城市有地铁（轻轨）。当时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轻轨的实用价值，而是觉得列车之所以钻到地下去跑，就是为了卷起更带劲的旋风......

自己从小多病，经常请假，卧床不起。躺在床上就在寻思，你说...梦想实现起来，人生之类的吧，人一旦迷茫，错过...那活着有怎么用呢？不全部都是给别人看到的光彩的一面，不都是想着被人喜欢。到自己懂了这些东西作用的时候，自己都快17岁了。也快要成年了，渐渐领教了人的厉害，自己陷入了孤独的悲哀。

另外，自己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饿。从来不愁吃穿，清闲自在，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自己从来就没有饥饿感。也许说来有点不可思议，哪怕肚子真的是饿了。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上小学的时候，一放学回家，家人回来说囔囔：“怎么样？肚子饿了吧？”中学的时候，一放学回家，家人马上下班买菜回家做饭，开始骂道：“你快来帮个忙”或者“别剩菜剩饭，把它全部吃完！”

家人说：我们也当过学生，知道放学后回家肚子是很饿的，要不吃点豌豆或者绿豆汤、薯条？或者是一块蛋糕？面包也行！”每当到这个时候，自己就发挥表演的特长，一边嘟囔着饿了；一边抓起几根薯条向嘴里扔起，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感觉到饿。

当然自己吃饭，而且也没少吃，但在记忆中从来没有一次是因为自己觉得肚子饿了而吃的。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丰盛大餐，或者是别人请客，自己从来都是极不情愿地吞下一堆。而对小时候的自己来说，最为痛苦的恐怕就是在家里吃饭。

那是一场下暴雨的一天，家里吃饭都要全家人聚齐在一起吃，五个人分成一两边，隔着餐桌对面而坐，最小的自己当然永远坐在最后一个。吃饭的房间光线很弱。午饭时间，五个人一声不吭地埋头往嘴里塞东西的场景总让自己觉得浑身发冷，很是难受。而且每顿饭菜基本都不会有什么花样，不可能奢望有什么变化，自己开始渐渐对吃饭感到害怕。总在暗淡的房间里最后一个座位上，自己总是浑身发冷，打着寒战，一点点挑起饭米粒塞到嘴里。我一直纳闷着，人为什么一定要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呢？吃饭时就一定要那么严肃吗？我甚至还想过，这也许就是一种仪式，在中国也很常见，家人每天三次定时齐聚在寂寞的房间，摆上一成不变的饭菜，哪怕没有食欲也要一边慢吞咀嚼米饭，一边低头，向屋里到处流荡的幽灵默默祈祷着......

人不吃饭就会死，这话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威胁。这种东西就是迷信！总给自己带来不安和恐惧。人，不吃饭就会死，所以为吃饭而工作。人，必须吃饭！对于我而言，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让人费解和无法接受了，也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让自己感受到如此明显的威胁。

换句话来说吧，我就是那种没能搞懂人情世故的人，我对幸福的看法与其理解和世界上其他所有人对幸福的看法和理解完全就是对牛弹琴，都斗不住嘴，根本对不起到一起去。这种不安让我一夜辗转反侧，呻呤不已，甚至快要发疯。自己究竟、到底是幸福吗？从小开始，我总是被别人羡慕为称作幸福的人，而自己的感觉却总是犹如身陷地狱，相反，自己看着那些人说我是幸福的人，个个比一个整天无忧无虑，比起我还安逸很多。

我的身上有许多灾祸...有时我会瞎想，就是拿出其中的一个搁在每个人身上，都能要了一个人的小命。

                          ②

反正就是不明白！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周围人所说的痛苦。难道他们所谓的痛苦，是指仅仅填饱了肚子就能解决得了问题吗？如果这都能算痛苦，那我身上的灾祸算得了什么呢？我的灾祸才是悲惨的人生啊。真的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啊！人们天天喊着痛苦，却不自杀，这是为了什么？也不发疯？也不直接死？天天骂这个人不行明天又开始骂那个人不行，他们却从来不会绝望，天天抱怨日子有多么难过，不堪一击...却还要顽强度过每一天，这样的人就很痛苦了吗？人如果真的是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这么累？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实，不接受痛苦，从来不去怀疑自己，也不怀疑现实，那该多好！但是现实大概不是这样，人人都看到别人幸福，觉得自己很痛苦，但表面上却又摆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真的搞不懂！真的不懂你们！......虽然经常寻思这些问题，但晚上可以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起床就会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感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感。做了什么梦？一边走路一边想什么？钱吗？不会吧？应该不光理想钱财。人为吃而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这句话，为钱而活，却没听说过。这些我通通都不明白。自己越想越糊涂，好像自己与众不同，任何地方都感觉到很奇怪。想到这里，不安和恐惧袭上心头，来自心潮涌动了激荡而荡漾的景象。的确如此，自己好像和别人无法沟通，面对着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该怎么说呢？

为打破这种尴尬，自己心生一计——搞笑。

我只有依靠搞笑来博取别人的开心，并用这根弦来维持与大家仅存的一点联系。自己表面不断弄出各种怪相引人发笑，但内心深处却非常不安，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不计后果，豁出去而提心吊胆地进行着每个表演，用谎言掩盖一切......

这大概我对生活保持的一定距离，和人们保持亲近的时候，我对他们感到极度恐惧，但又担心与别人发生了不必要的纠纷和麻烦事。

从小到大，就算我对自己的家人，我从来没有搞懂过他们的痛苦，也不知道他们整天都在考虑什么。清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对他们的害怕，也无法忍受他们的啰唆。于是在他们面前，我早已变成了一个出色的演员。换句话说，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嘴里没有真话的孩子。

此外，对于亲人的责怪以及辱骂。自己从来没有还嘴。别人嘴里的一句戏言，传到我这里就会变成晴天霹雳，震惊到自己发疯，哪还谈得上还嘴呢别人的戏言无异于万世一系之人发出的信息，而自己有没有能力按信息去做，所以往往就钻牛角尖，怀疑自己大概不会和人们继续保持距离，不会继续对话，不会选择为伍了...... 因此，我不会争吵，也不会辩解，遇到别人说我坏，我就会觉得我坏了。总之，我总是默默承受别人的攻击；而内心的平静总是时刻感受到无比的恐惧感和痛苦感，快到崩溃的地步了！

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有人向你冲了一个脾气或者发火，或者是受到别人无端指责时，你大概心情都不会舒畅。我在生气发火的人身上，能够看到比狮子、老虎、鳄鱼以及鲨鱼更为可怕的动物本性，平时他们把这种本性隐藏起来，就像生肖一样：每个人都有脾气... 人们在不经意间通过生气的方式把可怕的本性暴露出来。亲自感受到人们生气的样子，我吓的浑身战栗不已。考虑到这种本性也许就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原始本领之一吧，我好像对自己感到很绝望了。

我对每天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同时，又要对每个人自信。于是，我将自己的懊恼和痛苦收入心底，尽可能消化情绪，抑郁和焦虑状态一一收在心底里，拼命装出天真无邪的乐观模样，从而进化成一个擅长给别人带来快乐的“非常奇怪的人”。

人间如同地狱

不论做什么，只要给别人带来快乐就行，只有搞笑能逗乐他们，他们不会在意他们自己的“生活常识”范围之内。总而言之，我不能成为他们眼中的障碍，自己应该是微风细雨、是天空、是大地，这样的想法日渐成熟而强烈，我依靠着积极乐观、好说话的情绪逗乐每个人，甚至连比家人更加难以理解和可怕的网友们，自己也在拼命地为他们服务，逗他们开心。

无论我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只会说，你真没有用。

但我给别人带来快乐，别人只会吸收，我只会消耗大量的卡巴胺。

   

            ③

也许你不懂，因为你的年纪正处于幸运的时候，而我却一直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希望虚伪而做作的你，不要装作痛苦，因为比你痛苦的人更痛苦，因为比你努力的人更努力，大部分的“比你”，都在逼你做事而已，随时随到作出准备的你，是否说了一句“我准备好了？”

安慰内心—也许你会懂，我帮助你的时候，你好了，却一点感谢都没有。

好似一场人情债。

“我不喜欢我现在的自己！”

我讨厌我自己！

认为自己拍照最丑，设法阻止自己活着，阻止自己喜欢的人，我成为了谎言大王、处处掩盖，处处演戏......

故事说久了，谎言就很容易暴露出来......

那种孤独感别人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