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周五,佳城飘下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晚上,自己出去散散步,凛冽的寒风刮过来,让人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呆。于是就径直走向图书馆,但不知道看什么书。索性就从记忆深处搜寻几本看过的书,决意再看一遍。
就这样,赫然看到了《澜本嫁衣》。
——“北方冬天……见到试图偷懒的队员,教练便径直走上去坐在其腰腹上,一边喊口令一边往下用力,痛得人连喊都喊不出来。”
——“三岁起就相识,这么多年,叶知秋一直就与他走得最近。想来他们从幼年便熟识,缘分实在太深。”
——“是否是有了爱意,期待,所以注定要开始遭受失落——原来爱是失落。”
——“只是从来不对我提及她的事。其实我也明白,她似一个人捂着耳朵仰望天空大声呼叫,只是没有人肯听一听。”
——“知秋并不因童年不幸而成为郁郁寡欢的忧愁少女。她总将内心缺失与伤害,以最大限度释放给周遭,无从容忍。”
我试图再去深究这些句子隐匿的真相。原来真正的痛是叫不出来的,真正的大苦大悲是说不出来的。时至今日,少年时候的人事早已烟消云散,留下的也已刻进骨血,大概与他们的尘缘实在太深太沉,所以总是会梦回年少,冰河铁马,皆是花开花落,不知多少。我现在仍旧不喜欢倾诉,总是选择最大限度的隐忍和沉默,不愿意给挚友带去麻烦,从初中到今日都是如此。
夜已深了。一切阒静无声,好像夜隔绝了声音的传递。想着今夜无眠,慢慢得把它看完,但终究没有初次读它时的那份美好,震惊以及感同身受。因了一叶知秋,落下痛心的眼泪,手紧紧地攥紧,想要重重地,狠狠地砸向那个地狱的人间,砸开一个出口,给知秋,给耀辉。
而今再读,读了一大半,深深的夜,静静的时间流逝,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感同身受。想起友人阿绿说的一句话:人,果然是会成长的。距离初次看到它,仅仅过去两年,其间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人事发生,世事真就如此的无常。以前烟花升空绽放,看到的是华丽,憧憬。现在看,是燃灭的灰烬,那么悲壮那么美。好像幻觉。
关了灯,屋里瞬间就被拽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犹如深渊。白炽灯,因为长时间持续发亮发光,现在发出冬季毛衣摩擦静电般,噼噼啪啪的声音。屋内的所有,与窗外的夜辰彻底融为一体。这一夜睡得浅浅的,似乎一夜无梦,无境,很像是午后打的一个盹儿。
醒来,平静得睁开眼,天已大亮,白雪映射的房间更加明亮,几近透明。只是没有太阳,不管在哪儿,冬天总是很少有它。
起床洗漱的时候,我脑子里蹦出这样一段话:小柒,她是自己给自己戴上一副沉痛至不可说的枷锁,自己画地为牢,并在外面誓下了一个封印,并且没有解除的咒语。这或许就是人间的十字架,我们活着在人间,且将会一直繁衍下去,那么,我们只能也必然一直背负着。
我诧异,大吃一惊,像是不小心窥视了什么真相。我很奇怪,这段话像是被从意识深处被唤醒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出来了。我赶忙回到房间,抓起纸笔写下来,像是害怕它突然逃走,再也想不起来。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神祇,在书的后半部分暗合了我的真相。
——“然而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性情中隐藏着这样的一面,且随着相处的深入和彼此的熟悉愈加沉溺深陷……可惜事到如今我已经画地为牢,无法撒手放弃。”
——“她想要的其实不过也是一片迷茫,一纸结婚证书怎可以保证终生幸福,承诺如枷锁,无法兑现承诺也如枷锁。”
我看完它了。像是冷眼旁观了一生,知秋,以明,耀辉的一生,却也不过只是一个夜晚的时间。我合上书,在自修室坐了一会儿,看着周围不知是大几的学生奋笔疾书的背影,偌大的自修室,竟看不清一张清晰的面孔。我起身离开,走到外面寒气扑袭,鼻子因为适应不了袭来的寒冷干燥,一阵一阵的涩酸。抬头看到对面屋顶来不及融化的残雪块,满目疮痍,像皮肤上的伤疤,这儿一块,那里一片,毫无规则和美丽所言,被冰冻封着不能消匿。我裹了裹衣服,走下台阶,准备走回住处,从图书馆的左侧向右转角,长长的一条小路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一瞬间,仿若跌落进了时光的陷阱,它的尽头通向未来和希望。我忽然如佛陀幡然顿悟,何耀辉和康以明其实就是知秋和一生。
苦难的尘世,芸芸众生,沧海一粟,一叶一生,一叶知秋。
我们每个人或许是叶一生,也是叶知秋,循着亘古不变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的安分生活轨迹,尝遍人间烟火的重复,日复,月复,年复,却总是被诱惑着,欲望着,极想要靠近那昭然若揭的另一具生命尸骸,好奇的猜想他经过了怎样的一生。
我想:一生是矛盾的,或者说小柒是矛盾的。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走另一条光明、希望的路,否则完成不了救赎。却也时不时地扎进知秋的世界,揭开那刚刚结了伤疤仍渗着血的面孔,一窥原罪的非难真相。疼,撕心裂肺的疼,却停不下手,饮鸩止渴,只能用更痛更切肤的疼,掩盖原来的疤,似毒瘾,量一次比一次多。
因为,那底下有真相。——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有多好,但你不要因为它不好就不敢走进它。
人生就像一滩浑水,荡不清的。我们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走下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