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小孩子都有一个梦,想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到舞台上表演节目。
前几天六一儿童节,正好我帮朋友辅导班去学校接几个孩子。下午放学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学校表演结束,很多家长拎着小板凳从学校出来,不一会各个年级的学生排着队出来了。 因为儿童节表演节目的原因,很多孩子,男孩女孩,都化了夸张的舞台妆,银色白色的眼影大面积涂在小小的脸上,穿的衣服也是亮闪闪的。他们抬头挺胸,努力向接孩子的家长们展示自己的妆容,好像在说:你看,你看,我就是刚才在舞台上的表演的那个。
一位妈妈拉着一个穿蓝色演出服的女孩从我身边经过,女孩一边走一边翘着手指轻轻地摸自己的假睫毛,然后咯咯咯的笑。
安全过马路以后,孩子们哄的解散,各自走开,我要接的孩子也朝我小跑过来。我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背着粉色的大书包书包,拎着一个矮矮的小板凳,很是乖巧,可能是刚看完表演,很是兴奋,一直在跟我说老师没有布置作业,下午都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咦?你们没有表演节目吗?”
“没有啊!表演节目的同学都化妆了啊。”她摇摇头。
“为什么呢?老师选表演同学的标准是什么呢?”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很是漂亮,怎么就没上台表演个节目呢?
“选学过跳舞的同学啊。就是老师来班里,让学过跳舞的同学站起来,然后给她们发视频,中午她们就可以不睡午睡练习跳舞。”她蹦蹦跳跳的给我解释。
“哈哈,你不愿意睡午睡?”我每天爱午睡爱得深沉这孩子竟然不爱睡午睡。
“当然不愿意啊,我们得睡两个小时。”小姑娘撇撇嘴。
“那你想上台表演节目吗?”
“当然想啊。”
我在心里悄悄的说:“我也是呢。”
那是我小时候的梦。
我小时候长得丑,是真的丑。黑黑瘦瘦,在那个眼镜还没普及的年代,我鼻梁上就架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眼镜后面还挂了一根绳。性格也很腼腆,属于那种默默无闻待在角落,除了老师上课提问会点到我的名字以外,其他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很难注意到我的存在的学生。
《请回答1997》剧照那时候,最让我感到自卑的就是六一儿童节。
在六一儿童节之前的几个星期,学校的老师们都会从自己的班上选几个好看的女生,准备六一儿童节的节目。如果长得特别好看,会被学校音乐老师挑到舞蹈队里,还会被班主任选出来参加班级节目,我同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就是舞蹈队的,所以六一前的那段时间她最忙。
六一前会有一次大的彩排。快到彩排的时候,表演节目的同学会拿到发下来的演出服,演出服装在半透明的包装袋里,我忍不住隔着包装袋小心翼翼窥探着里面衣服,是白色的,还有红色,好像是裙子?彩排的时候,我们是不能去的,要在教室自习。那时候,一边写着无聊的生字一边听着操场上大音响放出来的音乐,猜测这是什么节目。彩排结束,表演节目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我同桌也回来了,她整个脸都是亮闪闪的,演出服外面套了一件外套,拎着一大包东西。我把自己的凳子移了移,给她留出地方放演出的东西,好像当时还带了点崇拜的意识形态。
真正到了六一那一天,好忙。不知为何,总让我想起《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和紫薇大婚那一集,同学们都忙乎乎的,忙着跑来跑去,忙着找这个老师找那个老师,忙着等待集合去操场,忙着看化妆的同学,总之就是好忙好忙。终于终于集合了,搬着板凳到了操场。终于终于等到领导讲话结束了。终于颁奖典礼也结束了,汇演开始了。台下的观众除了学生还有好多好多家长,我妈妈也会来,我一直叽叽喳喳跟她讲哪个节目是我们班的,舞台上哪一个是我同桌。说着说着,我就会感到委屈,为什么她们就可以表演节目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妈妈,我也想上台表演。”估计当时我是当着哭腔说的,搞得妈妈一脸莫名其妙。印象中妈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在一年后,我妈用她自己努力为我争取一次上台表演。
一年后
又是一年六一儿童节,我带着毛遂自荐的忐忑和一份我妈妈写的稿子踏入班主任的办公室。下午课间的时候,班主任找了我,又找了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手里拿着我交上去的稿子,告诉我们,我们几个一起组一个节目,节目名字是《三句半》。
是的,我的妈妈写了一篇文章,以三句半的格式介绍,歌颂了我们学校。我那颇有文采的母亲,用她自己的方式努力为她那丑丑的女儿争取一次上台的机会。
我激动坏了,我把稿子夹在语文书里,一放学我就不顾一切地往家奔,我要告诉妈妈:我可以表演节目了!
回到家,我激动地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妈妈也很开心。我冲回房间,想赶紧写完作业然后抓紧时间背稿子,我可是要表演节目的同学!写作业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拿出稿子偷偷看,傻傻幻想一下自己上台表演的模样,然后嘿嘿笑。
可能是机会来的太不易了,所以我珍惜极了,我用两晚上的时间背过了稿子,我是四个人中第一个脱稿的人。我妈也很积极,帮我买了小皇冠,白色的裙子。我不止一次的全副武装,不止一次的在床上蹦蹦跳跳期待那个舞台。
彩排那一天,老师也给我化了妆,我也穿了亮闪闪的裙子,我也跟那些好看的女孩子一起等待主持人报节目。
那是我第一次上舞台,脚下的红毯好软,台下评委和其他表演节目的同学都在看着我,我拿着道具,说着我快要背烂的台词,台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大笑,看,我们的节目多有趣,大家都笑了,但是有几个老师笑完了还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表演完节目,回到教室,大家都在自习,我以一种欲盖弥彰的形式回到座位:老师布置什么作业了?老师给我化的妆是不是太浓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眨眼睛,也不知道过路的人能不能发现我眼皮上涂了眼影,我还抹了粉呢,哎呀,可惜,口红被我喝水蹭掉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几天后,其他同学又开始继续准备了,可我的三句半没了下文。后来,她们告诉我,那个节目被毙了。我不知道原因,我想起了笑完摇头的老师,闷闷不乐。
我把这个让我一下午没精打采的消息告诉了我妈,我妈可惜之余一直在安慰我,说以后有机会,同时,她也抱怨了几句逗我开心。
我妈妈真好。我在心里说。
可能因为感受了一把上台表演,从那以后,我对六一儿童节失去了上台表演的渴望。还是会羡慕表演的孩子,还是会留意同桌的妆和演出服,还是会自习的时候猜会有什么节目,还是会移板凳给同桌腾点地并告诉她作业,也还是会叽叽喳喳给妈妈讲舞台上的节目,可是我再也没有说过那句:“妈妈,我也想上台表演节目。”
因为,那时候的我用另一种方式登上了舞台。
还记得颁奖礼吗?是的,我就是那少数几个领奖的学生。那一天,虽然没有演出服,但我会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戴好红领巾,;虽然,没有那些舞台妆,但我会把头发梳得光溜溜。你看,我也用自己的努力站上了舞台,可能时间短点,不过,那不重要,而且这个舞台机会是我自己赢来的,不是妈妈的稿子赚来的。
到达你想去的地方有很多条路,何必挤那条你不擅长的路呢?
放一张今天拍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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