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小时候点煤油灯的日子。
小时候,母亲说我们搬过两次家。第一次是我刚出生不久,从县城搬到农村。母亲说那时候刚到农村哪有房子,借住在一个农户家的羊圈里 ,就那么一间房子。在我的记忆里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房子不大,靠里是一个大坑,占了房间的一半。炕头的右面靠墙放着一张长条桌子,桌子那面紧挨着就是案板。夜晚的时候长条桌上放着一个煤油灯,灯罩里的火苗一跳一跳的,整个房间的光影也是昏暗跳动的。那时候我和弟弟都还小。
我为什么就在那一晚记住了那房间的情景,再关于那间房子的其它任何记忆都没有了。因为那晚爸爸和妈妈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看电影,放我和年幼的弟弟在家,害怕弟弟掉下炕,他们在案板旁边打了一个地铺,把弟弟放在上面让我在旁边看着。
他们走后不久小弟弟睡着了。房间里静悄悄,小小的我吓得不敢出声,不敢看短了半截窗帘下面黑乎乎的窗户,总觉得窗外面有许多妖魔鬼怪窥探着自己。房间里静的都能听见掉下一根针,外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每一根神经紧张起来……只有灯罩里的火苗是跳动的,那灯光温暖宁静,渐渐抚平着我紧张的心进入睡梦中。
长大后的我,常常回忆起那晚紧张害怕的惊心动魄,就会想起那晚煤油灯里跳动的火苗,那灯光照亮了我心堂,驱走了黑暗,驱走了紧张害怕 ,温暖着我小小的心灵。
在后来我们就搬到自己盖的新房子里 ,是里外两间房子。外面房间做饭,里面房间有个炕。冬天的时候,母亲在炕头放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一盏煤油灯。母亲每晚都要把煤油灯的灯罩取下来擦得亮亮的,下面加满石油,然后一手拿着划亮的火柴,一手掀开灯罩,将里面的油捻子点着再盖上灯罩,一团柔和的光晕散发出来,顿时房间变得亮堂,四周的墙上有光和影在晃动。
母亲坐在小桌旁做鞋,“刺啦,刺啦”拉着鞋底。我坐在炕头另一边的一张桌子前写作业,有同样一盏明亮的煤油灯照着。夜很黑,夜很安静,夜也很漫长,但听着母亲有节奏拉鞋底的声音,我安静地坐在桌前学习,心是踏实的,温暖的。有时候我写累了回头看向母亲,母亲正拿针习惯性往头发里理两下,接着将针插进鞋底里,又从鞋底下面拽出针和绳子,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母亲放大的身影在后墙上晃动着。
灯光暗下去,母亲就掀开灯罩用针拨一下油捻子,那火苗迅速升高,冒出一股黑烟,顿时房间里散发着一股石油的味道。火苗还是不那么圆滑,母亲拧了一下下面螺丝,灯捻子升高,母亲拿起剪刀修剪了一下油捻子,盖上灯罩,椭圆形的火苗一下安定下来,温和地散发着光芒,将刚才一番折腾掩盖过去,夜又恢复了宁静。
那时候我们家有一台收音机。我写完作业后,母亲就打开收音机,我躺在母亲的身旁看母亲做鞋,一边听着收音机,身子底下是热乎乎炕。我忘记了收音机里播的是什么节目,一直听到收音机里传来“再会”两个字才肯罢休 ,才去睡觉。记得那时候的收音机只有一个台,其它的台都收不到。
在童年记忆里,特别是冬天的夜晚是漫长的,也是寒冷的。母亲就如煤油灯里散发出温暖的灯光,陪伴着我们,温暖着我们幼小的心灵,照亮我们一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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